“朕覺著不必了。”元嘉帝溫言道。
寥寥一語,卻若驚雷,直震得曹子廉兩耳嗡嗡。
元嘉帝居然拒絕了?
“用人不疑。”元嘉帝笑了一下,手指輕扣書案,麵色從容:“朕若疑神疑鬼,豈非正中宵小奸計?”
言罷,他又展顏一笑。
這一笑,再不複往常溫和,銳利如蒼鷹俯視腳下大地,雄渾若鯤鵬擊碎萬頃白浪。
雖隻一人據案,然陳瀅看去時,卻猶如望高山大川、闊海長天,那種磅礴沛然之氣,令人心折。
曹子廉呼吸一窒,再不敢言半字,躬身退後,趙、徐兩人垂首躬立,不能抬頭。
就連遠在人後的裴恕,亦整肅精神,挺直脊背。
陳瀅斂目垂眸,心下暗自感慨。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王霸之氣。到底是領千軍萬馬上陣殺過敵的帝王,氣場一開,無人能敵。
與之相較,宋、廖兩派之爭,倒真予人土雞爭食之感,怎麼看,那氣象都短了一大截兒。
有元嘉帝此語,這事兒便就此略過。
元嘉帝於座中換了個姿勢,問陳瀅:“方才你說了這麼多,那依你之見,這案子所為何來?”
這一霎,他又成了頂頂溫和的那個皇帝,看上去平凡無害,似乎人皆可欺。
自然,所有抱持這個念頭的人,應該都化成灰了。
陳瀅這樣想著,屈身作答:“啟稟陛下,臣女有個初步的猜測,如今便說出來與諸位大人共同參詳。”
她左右環視一圈,複又轉向元嘉帝:“臣女以為,凶手之所以千方百計要殺死王三姑娘,可能是因為她無意間看到了什麼人、或聽到了什麼話。這個人、或這句話,對凶手極為重要,萬一有疏漏,便會造成極壞的後果,所以他們才不惜設局殺人。”
元嘉帝靠坐於椅背,低眉不語,一旁的徐元魯便問:“這隻是殺人動機的一種可能,然則此凶案之時辰、地點與手法,陳大姑娘又有何解釋?”
凶手選擇的殺人時間與地點,堪謂自找麻煩,至於其手法,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女童之死可解,那假內侍的失蹤,卻很難解。
為什麼不將二人同時滅口?殺一個、留一個,原因何在?
是這個假內侍極為重要,還是有彆的隱情?
陳瀅未去看徐元魯,悵悵眸光,掃向未知的某處:“說實在話,這案子確實有諸多可疑之處,到現在我也沒琢磨明白。我這裡有個比較牽強的解釋,諸位可願一聽?”
“講。”元嘉帝當先道。
皇帝都開了口,餘者自無異議。
於是陳瀅便道:“凶手之所以選擇於今日、此地作案,可能是因為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抓住機會,遲則生變;也有一種可能,他們提前知道王三姑娘將要做下的某件事,會對他們產生不利,於是不得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