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未必沒有道理。”陳瀅抬起手,將窗屜子上沾的幾粒雨漬,輕輕抹去:“隻是,我還是覺得,那城南陋巷有問題。畢竟,他是從那裡回來後,便即自殺的。我在想,他在陋巷裡的一切行動,是不是都記錄在冊?會不會有遺漏?”
“我記得信中寫了的。”裴恕皺眉道,將信展開,飛快地掃了幾眼,很快便指著其中一處道:“信上說,湯秀才偶爾會去城南陋巷吃熱湯麵,此番似乎也是去吃麵的。”
這也從另一個側麵表明,湯秀才在京裡確實過得儉省。
陳瀅未置可否,視線仍拋向遠處。
雨大了些,似在那簷下懸起一幕珠簾,“滴滴答答”細密的語聲,敲打著台磯與廊廡,清冷的桂子香飄來,也含了幾縷潮氣。
陳瀅深吸了一口氣。
冷潤的空氣,自喉頭流轉至胸腹,叫人心神一寧。
湯秀才真是自殺麼?
她很相信老常的判斷,且趙仵作也絕非草包,他二人共同得此結論,則湯秀才自殺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百分之百。
從賣掉全部家產、到潛入盛京賃屋居住、到與宮中某太監私會,這條時間與行為動線,邏輯上沒有問題。
而在“麵會太監”到“上吊自殺”這期間,唯一的變數,便是城南陋巷之行。
湯秀才自殺案之破點,必定就在那條陋巷。
心中思忖已定,陳瀅轉首望向裴恕,麵色竟是竟有前所未有地鄭重:“阿恕,我想,我應該回京城一趟了。”
停一息,又加重語氣:“必須儘早動身,這幾日就啟程。”
“這麼快?”裴恕頗為訝然。
語畢,眉間便浮起一絲憂慮:“女校這一頭兒尚還有許多事未曾處置,陳家兩位姑娘不日便要回京,你再這樣走了,學校之事又交給誰?”
他深知陳瀅對女校的重視,這一問,亦是在替她考慮。
這的確是個問題。
陳湘與陳涵已然收到許老夫人的信,最遲十月,便需返回京城,沈氏亦隨信附了張便箋,要她姐妹早日回京,好相看婚事。
細論起來,她姐妹兩個留在濟南,委實也不算個事兒,一來沒個親戚照應,二來,她們離京的日子也太久了些。
此外,陳勉外放,身邊隻帶了範姨娘並陳沅母女,而沈氏卻不曾跟去,許老夫人給出的理由便是,陳湘、陳涵的婚事,需得由她這個親娘相看。
這是擺明了不想多管,沈氏心中氣苦,卻也不得不遵從婆母之意,而陳湘並陳涵的婚事,亦就此擺上台麵兒,不好再耽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