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未說話,身子又靠了回去。
禦書房裡安靜了下來,二人各有所思,默然無語。
事實上,前些時借著打聽珠釵之事,陳瀅曾私下詢問程氏當年人際關係,欲從中理出脈絡。
彼時便考慮到,這釵子出現在劉蟠院中,會否是因程氏當年與劉蟠相識,乃至於同康王有過接觸,這才會落下這兩支舊釵。
隻可惜,長寧伯府已經找不出幾個人了,且又是二十多年前之事,除特殊事件,其餘細節,並無人記得清。
而這也反過來證明,之所以好些人記得這副珠釵,也正因其具備了一定的特殊性。
當年,長寧伯夫人待庶女之苛刻,滿京皆知,而她忽然一反常態,不僅花重金替庶女程容打了這副名貴珠釵,更帶其出席寧王府宴會,堪稱絕無僅有,令不少人印象深刻。
念及此,陳瀅不由無聲而歎。
調查到了這一步,便算進入死胡同,若再無新線索,也隻能從程氏入手。
隻如此一來,興濟伯府的日子,怕是難熬。
元嘉帝又會如何做呢?
陳瀅悄然抬眸,向禦案後掃了一眼。
天色陰沉,屋中光線昏暗,元嘉帝靠坐於禦案後,整張臉陷於暗影,模糊難辨,唯玄色龍袍上的金龍偶或一閃,張牙舞爪、似欲騰空。
“陛下,胡將軍求見。”門外忽響起賀順安的通傳。
“宣。”元嘉帝淡聲道,身體前傾。
一刹時,他的臉現於天光之下,平凡的五官、溫和的神情,與往常並無不同。
陳瀅斂目而立,耳聽得腳步聲響,卻是換了乾衣裳的胡宗瀚走了進來。
元嘉帝抬手免了他的禮,又掃了掃一旁的陳瀅,沒說話。
賀順安見狀,忙低下頭,暗自矯舌。
這位神探姑娘,看來還真是深得陛下信任,連小行山那裡傳來的消息,都沒避著她。
“賀大伴,掌燈。”元嘉帝吩咐道。
禦書房采光雖好,奈何天色昏沉,雨又大,若不掌燈,連麵目都瞧不清。
賀順安領命去了,不一時,便有小監躡足而來,執長長的玉柄火引,將幾隻大燭台儘皆點亮。
“再有求見的,午後罷。”驟然明亮的光線,似令元嘉帝心情好些,他微笑著吩咐了一句。
賀順安忙應是,領著小監輕手輕手退了下去。
元嘉帝轉向胡宗瀚,神情複歸平淡,展袖道:“胡將軍請講。”
“是,陛下。”胡宗瀚利落應道,自袖中取出一個油布包,雙手擎著,大步上前置於禦案,複又退回原處,叉手道:“啟稟陛下,臣等在密道裡搜出一塊舊帕子,上頭畫著圖,瞧來有點兒不同尋常,臣等不敢擅作主張,特此呈予陛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