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身不由己,如何對不起他?”
“起初我回去小東山赴約,與他攜手同遊,已令他父子生出嫌隙;後卻始亂終棄,令他潦倒街頭,令他惹父親厭棄;明知他君子重諾,便以情義捆綁,將萍月安危係在他身上,更令他與父親不和,令他失去失了一半經脈。可起那時我回去小東山與他相會,一切快樂的開始,我本就帶有我的目的,帶著‘瘋子’對他歇斯底裡的惡意。我害他這樣苦,而自始至終,他都一無所知。這一世我以命相償已不足惜,隻不想再令他傷心,令他知曉我在此,卻成了這般醜陋模樣。”
“你為何說自己無處可去?”
“瘋子處心積慮,怎麼輕易將如此來之不易的神仙骨給我們姐妹?我對瘋子存了心機。我將神仙骨偷了出來,卻沒給瘋子。他擅長蟲蠱通音之術,手眼通天,眼線遍布中原。一旦我被他發現,定會死的極慘。這些年我躲躲藏藏,輾轉聽說萍月丟了,他回到思州尋她,安置了一處宅邸。他經營劫複閣,宅邸位置也一定極為隱秘安全,定不會叫瘋子發現。故我裝聾作啞,阿羅紗見我懂苗語,又不會亂講話,便安心雇我來看守宅子,”啞仆慢慢說道,“長孫公子,我敬你是個好人,你知道我不會害了他,更不會傷害旁人,請你千萬替我保守秘密。”
長孫茂卻不接茬,隻問她,“神仙骨做什麼的?”
“這東西能治血症。”
“這東西在何處?”
啞仆怕他打起神仙骨主意,“這東西時間隻有一件,如今在我妹妹萍月處,她與神仙骨一齊消失了。”
“也就是說,你逃出來後,直接將神仙骨送去了江映處。”
“是。”
“不對。可自你寄去絕筆信後,他再也未曾聽說你的消息。”
“我托瑞瑛姑姑交予他,後又經瑞瑛姑姑之手治好萍月血症,想來他也不知是何物。後來萍月失去蹤跡,江映也不曾找到她。”
長孫茂陷入沉思。
啞仆怕他再往下深究,慌忙說道,“今天聽瑞瑛姑姑說起一息草——”
長孫茂抬頭,“你知道在哪裡。”
啞仆點頭,“我聽說瘋子眼線說,瘋子有個女兒,寄養在彆處,似乎身體不好。這些年,瘋子一直在尋找小仙人墓與一息草,為女兒續命。瘋子行事一直在暗處,而我則在更暗處。在這宅子裡做事,間或聽說一些事情,隱隱能猜出瘋子動向。近來江湖諸派諸多失去至親至愛的高手,都曾收到密信,請高手隨馬氓越過雲台山十二峰,瘋子自會領著他們前往小仙人墓入口,摘去一息草更不在話下。隻是雲台山十二峰有如天塹,放在往年,能一氣越過十二峰,已經可以算是騰掠高手。更何況,如今雲台山遍布蠱陣,幾近無人之地。想必也沒人肯信。江映曾遣人去查過,隻是瘋子藏匿得太好,馬氓又行蹤詭秘,他始終查不到,便暫時作罷。”
長孫茂道,“你知道如何與馬氓聯絡?”
啞仆點點頭,“集市上有五福茶館,二樓靠山的座兒,坐下打三個響指,講一句‘野道是四徒之首’。一旁的樹上有他的蜘蛛,他能聽到。明日正午再來,馬氓便會給你指引。”
長孫茂想了會兒,道,“好。”
啞仆又小心翼翼說道,“長孫公子,我什麼都講了,你務必替我保守秘密。”
他略作思索,才答了聲,“嗯。”
啞仆臉上表情稍稍一皺,鼻子一吸,而後將臉埋進雙手裡。
他不解,“你怎麼了?”
啞仆道,“你二人行俠仗義,我當長孫公子光明磊落,極有風度,又待人極好,才放隼鳥去請姑姑救人。我一介女流,好心幫你,換來的卻是一頓苛責與威逼。”
他自己也沒想到,索性破罐子破摔般笑道,“我本就是這樣的人,可彆再高看我了。”
說罷他轉身推門出去。
外頭解蠱已罷,巴瑞瑛關切問道,“東西找到了嗎?”
他回頭往屋裡一瞥,道,“是我粗心,如今啞仆已幫我尋到。”
啞仆收拾好情緒,走出書房關好門,轉頭進了後院。
巴瑞瑛道,“那就好。如此便告辭了,明日有人送丹丸上門,姑娘且好好休息幾日。”
江映書房音障極好,故兩人小聲說話,外頭一行醫者也並不能聽見。
隻除了她。她坐在那小凳上,目送醫者離開,方才起身回頭。
他遠遠站在簷下,不敢靠近。等她轉頭看向自己,稍稍一愣,才緩緩一笑。
一個不知所措的笑。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那表情好像在說——我做錯了事。
這表情看的她心酸。
若是往常,這兩京公子哥哪怕為了風度也不至於為難女子,更何況欺淩弱小之事也令他不恥。
如今他性情變了。
以後還會變得更多。
作者有話要說:前一章末尾稍作了修改,可以返回看一下
低估了今天這章,所以較晚。
明天的章節會比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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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我該怎麼讓你們評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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