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洞庭之圍6(2 / 2)

飛鴻雪爪 唯刀百辟 8533 字 9個月前

仇靜又追問一句,“你父親之失,罪不及你。但就此一件事,你須得回答——將郭公蠱的匣子給你師父,是你父親教唆,還是你自己的主意。”

紅影垂下頭,從八角亭看過去,看不見她神情,隻能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背影。

她久不答仇靜,不知究竟作何感想。

沉默之中,裴沁有些心急。

裴沁幾乎能感覺到師姐抱臂立在自己麵前,聲音輕柔卻不乏威儀:裴沁,是這樣嗎?

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湖麵響起的仍舊是仇靜的聲音:“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是郭公蠱,知不知道你父親是大葉杜鵑。”

裴沁啞聲答道:不是的。

師姐你信我。

無聲講了數句,連她自己都有些沒底氣。

臉埋下臉去,額頭擱在窗沿,漸漸已有些絕望。

水棧上響起了一串笑。

紅衣人像是聽見什麼極好玩的笑話,再開口嗓音都笑劈了,“仇山長……你也真是不了解仇歡。”

仇靜眉頭微蹙,“什麼?”

又聽見她接著說,“師父喜歡女兒像自己,可偏生師姐越長越想尹寶山那鬼德性;師姐呢,喜歡習武,誰能教她武功她跟誰。這兩人彼此看不順眼久了,師父自然隻能將她送走。師父說我與她最像,仇山長這番話你也一定從她口中聽說過。”

仇靜陷入沉思。

有說過嗎?興許是有的,但這並不要緊。

仇靜仍是那句話,“你隻需答我,知不知道匣子裡有郭公蠱,記不記得你父親是大葉杜鵑。”

紅衣人問,“仇山長,你可記得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

仇靜微有錯愕,接著答道,“入山前與張師兄沿街行乞,後得了衝微真人搭救,至拜入終南前,似乎並無名姓……”

紅衣人道,“這些,也是經由周圍師兄弟們提起,所以仇山長才會如此如秘聞錄上一般記憶,其實,仇山長本人並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不是嗎。”

仇靜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紅衣人笑了,“那時我才五歲,跟一般小孩子比更顯羸弱,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記得不相乾的人?”

話音一落,裴沁呆了好半晌。背靠牆轉過身,眼淚無聲地淌下,一時又笑地不能自已。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個瘋子。

背後鑒心湖上發生了什麼,她已無心去看,也不用再管。

師姐說能做到,那便一定能做到。

葉玉棠鬆了口氣。

剛才仇靜那番話問得何其凶險。哪怕不曾問出裴沁與巴德雄這些年來是否有過聯絡,但此事涉及仇歡,涉及葉玉棠她自己。

倘或此刻立在這的事裴沁,被這麼一激,又講出那天一心嶺外勒馬時說出那番氣話,難保不逼得長孫茂與裴沁反目。

葉玉棠轉頭看了眼長孫茂。

果然,這小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裡寫著對剛才那番話的不信服。

幸好她來了,幸好立在這兒的不是裴沁。

她也盯了回去,以眼神警告:彆給老娘亂來。

片刻之後,長孫茂終於服軟,移開視線。

不多時湖麵響起一陣低語。

眾人交頭接耳,彼此詢問是否記得五歲那年的事。

隨後大多都搖搖頭,全無印象。

江彤講:“我娘說,我學步晚,三歲才抓鬮,抓了本美人畫冊。”

裴雪嬌一時無言,“姑奶奶,問的是你記不記得,不是你娘記不記得。”

江彤哦了一聲,“那就不記得了。”

又問裴雪嬌,“你呢,你抓鬮抓了什麼?”

裴雪嬌冷冷答道,“我沒抓過鬮。”

江彤說,“為什麼不抓?你家不賀家宴?”

過半晌,裴雪嬌才說,“我家就我和我爹兩人,抓鬮給誰看?”

江彤哦了一聲,“那你記得五歲的事麼?”

裴雪嬌默了一陣,“五歲記不得,六七歲卻記得。”

江彤道,“那也很厲害了。”

裴雪嬌冷哼了一聲,“那種事,可不太容易忘掉。”

江彤卻不深問,轉過頭,“之文哥哥呢?”

謝璡答道,“不記得了。”

江彤抱住謝璡脖子,毛茸茸腦袋貼了上去,細聲細氣地安慰:“沒關係,大家都不記得。”

謝璡整個一僵,皺了皺眉頭,偏一偏頭,離她腦袋遠了些許。

五歲的事……當然記得,想忘也忘不掉。

甚至再往前,他都能零星記起來些許場景。

幽暗的密室,狹小的窗下一張竹床,上頭橫陳交疊著兩具裸|露的身體。

他背過身,用碎布塞住耳朵,捧著一本武典,隻求《坐忘無我》真能將他救入忘我境界。

竹床的嘎吱與急|促的吟|哦是他綿延十七載的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山長:山居講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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