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熠動作太快,黃毛都來不及反應,就被揍趴。其他幾個跟班怵得愣在原地,直到黃毛大喊:“四打一你們還慫個屁!乾他!”
跟班們一聽,立刻揮著拳頭齊齊朝祁熠衝過去。
薑元妙下意識要衝過去幫忙,卻被宋煙抓住手臂:“你乾什麼,衝過去找打嗎?”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宋煙說得沒錯,她不會打架,現在一頭熱衝過去,隻會給祁熠拖後腿添麻煩。
薑元妙咬牙停住,帶著宋煙往後退,想拿手機報警,卻又想起來她和宋煙的手機都被黃毛搶走。
靠!
薑元妙在心裡罵了句臟話。
她從來沒見過祁熠打架,祁熠也說過他不喜歡靠暴力解決問題,所以她的認知裡,祁熠是不擅長打架的。
但是很快,眼前的場麵讓她顛覆這個認知。
即使是一對四,祁熠也沒落下風。
少年身形清瘦,揍起人來卻又快又狠,動作利落,閃避敏捷,絲毫不拖泥帶水。
從地上爬起來的黃毛和另外一人同時揮拳衝過去,祁熠側身一閃,生擒住黃毛的手腕,同時借力,一腳踹開另一個衝過來的人。
有人背後偷襲,從他身後鎖住他脖子。
薑元妙跟著受驚,倒吸一口涼氣,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秒,卻見祁熠反扣住偷襲人的手,給那人來了個結實利落的過肩摔。
場麵混亂不堪,但隻看一眼就知道,是四打一還是一打四。
薑元妙忽然慶幸這會兒手機沒在身邊,沒有報警,不然還真會應了祁熠的那句話,黃毛住院他坐牢。
幾分鐘前還叫喚著要圍毆祁熠的幾人,此刻都被揍趴在地,也被打怕,或跪或躺,鼻青臉腫地吃痛呻.吟。
黃毛老老實實把搶來的兩部手機都雙手奉上歸還:“大哥,您是我大哥,我們再也不敢了,就饒了我們這次吧。”
祁熠沒說多餘的話,隻接過手機,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黃毛立刻爬起來就滾,踉踉蹌蹌經過薑元妙身邊,都不敢抬頭多看她一眼。薑元妙卻將他鼻青臉腫的慘狀看得分明,他擦身而過時,她仿佛都能聞見他身上飄來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而這些,都是祁熠的手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祁熠打架,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這麼會打架。
打架時的祁熠,和平時很不一樣。
仿佛變了個人。
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她不曾了解過的人。
“發什麼呆?”祁熠拎著手機在她麵前晃了下,“嚇傻了?”
薑元妙慢半拍地回神,難得沒跟他鬥嘴,連忙拿回自己的手機,低頭檢查,萬幸沒有摔壞哪裡。
宋煙也從剛才的驚險中緩過來,感激地向祁熠道謝:“謝謝謝謝,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們倆今天肯定死定了。”
她說完又扭頭看向薑元妙,猶豫了幾秒,感激的語
氣變得彆扭:“你為什麼幫我?()”
薑元妙無語望了眼天:在他那是謝謝,怎麼到我這就變成質問了?好歹我也算幫了你,要不要這麼雙標??[(()”
“你——”
宋煙差點又要跟她吵起來,到底還是忍住,磨磨後槽牙,從緊閉的唇瓣之間,擠出含糊的兩個字:“謝謝。”
今天發生太多事,薑元妙也沒心思跟她吵,朝她揮揮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家,害怕的話就讓祁熠送送你。”
要擱在平時,宋煙肯定求之不得,但今天偏偏覺得要真點頭,會很沒麵子。
“混混都被打跑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她說完就走。
目送宋煙走遠,薑元妙長舒一口氣。
整個人鬆懈下來,後怕的心悸如同遲來的潮汐,從已經腿軟的腳底一路往天靈蓋湧。
她扭頭看向祁熠,張了張嘴,想要說的話一籮筐,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他們之間,無需多言,隻一個眼神就能輕而易舉感知到對方的情緒。
祁熠走到她跟前,薑元妙順勢倒過去,額頭抵在他胸前,他該是剛在家裡洗了個澡,身上帶著她喜歡的沐浴露的香味,清清淡淡又帶點甜的味道,熟悉的,令人安心。
少年胸腔微震,清沉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下:“嚇著了?”
“……沒有。”
薑元妙不願意承認自己膽小。
她也不是被那些混混嚇到,而是被這場混亂的鬥毆。
在今天之前,她還傻傻地覺得,擅長打架的男孩子很猛很酷,還嫌棄祁熠那套討厭打架的說辭,認為這是他不會打架的借口,笑他能文不能武。
今天親眼目睹,才知道拳腳無眼。
祁熠能一打四,很厲害很厲害。
剛剛退到一旁,薑元妙還能聽見宋煙在身後小聲地驚呼,誇他厲害。
即便是這樣,她仍舊全程都在膽戰心驚。
害怕他把人打出大毛病,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更害怕他受傷。
哪怕隻是一秒鐘的下風,她都為他把心懸到嗓子眼。
薑元妙埋在他懷裡,聲音悶悶地開口:“打架真不是件好事兒,我討厭打架。”
祁熠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低聲附和她的話。
傍晚的霓虹燈光落在他肩頭,柔軟的夜色裡,少年放輕的聲音似乎都被襯托得溫柔。
“嗯,以後不會再打架,”他允諾,“彆怕。”
-
打架確實不是件好事,打贏打輸都會受傷。
薑元妙從後怕中緩過來,這才發現祁熠的右手受了傷。
她立刻緊張起來:“你受傷了!”
祁熠早就知道,淡定得仿佛受傷的不是他的手,輕描淡寫道:“隻是蹭破點皮。”
“不行不行,得趕緊處理下。”
這傷根本沒他說的這麼輕描淡寫,不光是指關節的皮膚紅了一片,拇指到虎口的位置,不
() 知道被什麼劃破了一道大口子,這會兒還在往外流血,薑元妙光是看著就覺得疼。
她一臉緊張:“是不是還要去打破傷風?”
“……不至於。”
要不是祁熠百般不願,薑元妙真會拉他去醫院。
他不樂意去醫院,薑元妙也推不動他,好說歹說,最後折中,一起去她家,讓她給他處理傷口。
走到樓下,又意識到一件事。
老薑同誌現在正在家呢,要是問起來怎麼受傷的,估計又免不了一頓嘮叨。
於是又改道,直接去祁熠家。
卻沒想到,平時難得見到一次的祁媽媽竟然在家。
薑元妙才進玄關,就跟正在打電話的江雪瑩打了個照麵。
江雪瑩是醫生,平時就挺不苟言笑,薑元妙從小就有點怵她,尤其是小時候在醫院見過她穿白大褂的模樣後,對白大褂的畏懼就跟害怕打針一樣,已經刻入骨髓。
尤其今天,薑元妙見到她就跟老鼠見到貓,敬畏和心虛同步,打招呼都結結巴巴:“江、江阿姨。”
她瘋狂用眼神暗示祁熠,讓他把手藏好,怕他因為打架被罵。
祁熠卻無視她的暗示,壓根不在意,語氣淡淡喊了聲:“媽。”
之後就跟沒事人一樣從鞋櫃裡拿鞋,丟了雙在她麵前,若無其事換鞋進屋。
薑元妙的擔心顯然多餘。
江雪瑩正打著電話,並沒有發現祁熠的傷口,朝他們倆點了點頭,就算是打招呼,繼續跟電話那邊的人說道:“通知手術室準備,我馬上過來。”
似乎是急診室那邊又有病人出現緊急情況,她掛斷電話就往玄關外走,走得很急,彆說發現祁熠手上的傷,薑元妙甚至都沒來得及多跟她聊上兩句。
薑元妙看了眼像風一樣離開江雪瑩,又看了眼獨自往屋裡走、去拿醫藥箱的祁熠,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早已對此習以為常,很平靜。
但,她看一眼就知道。
祁熠現在,挺不開心。
薑元妙咳了聲,走過去,試圖緩和氣氛:“江阿姨真是厲害,每天都在跟死神搶人。”
祁熠扯了扯唇,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怎麼,你也想當醫生?”
“那還是算了,”薑元妙一萬個拒絕,“我可沒這能耐,我要是去學醫,大概就隻有一個人願意把命交到我手裡。”
祁熠眼皮一抬:“誰?”
“霸道總裁,我的未來男友。”
薑元妙一本正經學著裡的霸總模樣,壓低了嗓子模仿出仿佛喝了幾瓶汽水的氣泡音:“女人,命都給你。”
“……”
祁熠麵無表情轉身,去找醫藥箱,或許還得給她找點治腦子的藥。
見他沒反應,薑元妙跟上去問:“不好笑嗎?”
祁熠懶得搭理她。
薑元妙不爽地磨磨牙,這小子真悶,真心白瞎她想出來的笑話。
不過這也怪不了
他,他這沉悶的性格,跟他的家庭環境有關。
祁熠的父母總是很忙,媽媽是急診科的醫生,爸爸又總是出差,所以他小時候常常是一個人在家。
小學時候,他有次生病發高燒,都還是薑元妙來他家串門發現的。
父母的繁忙致使了他如今的沉悶和獨立。
就好比現在,他拎著醫藥箱到客廳,自己處理傷口,明明傷到了右手,動作不方便,明明薑元妙這麼一個大活人就站在這,他愣是不主動喊她幫忙。
薑元妙有點生氣地走過去,搶過他手裡的消毒棉簽:“您就不能開開金口,說句幫幫我?”
祁熠不以為然:“我一個人又不是不行。”
薑元妙差點就要翻白眼了:“行行行,你最行,什麼事都能一個人乾,乾脆以後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也一個人好了。”
祁熠:“……”
他手上的劃傷不深,但挺長,過了這些時間,滲出的血絲已經凝成血痂。
薑元妙挨著他坐下,一隻手托著他受傷的右手,另隻手拿著碘酒棉簽給他消毒。
知道自己下手容易沒有輕重,她動作之前先囑咐:“要是弄疼你了你隨時說啊,我到時給你吹吹。”
話音剛落,棉簽還沒接觸到他的手,就聽見他出聲:“疼。”
薑元妙眼角直抽:“大哥,我還沒下手呢。”
祁熠麵無表情:“就是疼。”
薑元妙:“剛剛在路上你還說沒事。”
祁熠:“我反射弧長。”
“……”
薑元妙認輸般點頭:“行行行,我邊吹邊給你消毒,這總可以吧?”
這次沒等他說,她就惡狠狠補充:“不可以也得可以,再疼就忍著。”
祁熠抬了抬眉,沒說什麼。
他看著她低頭湊近,唇瓣微嘟,朝他右手的傷口輕柔地吹氣。微涼的氣息像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他手背的皮膚和那道傷口,不覺得疼,隻覺得癢。
祁熠指尖微動,垂下的目光落在她微嘟的唇。
或許就像她吹出來的氣息一樣,微涼,柔軟。
他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喉結上下滑動。
薑元妙給他塗著藥,隻覺得自己吹氣吹得氣都快斷了,試圖偷點懶,用聊天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隨口問道:“我發消息找你求救那會兒,你不是應該在家嗎,怎麼來這麼快?”
祁熠默認那個看到消息一路狂奔的人不是自己,輕描淡寫道:“剛好去學校接你。”
薑元妙動作一頓,抬起頭,目光戲謔:“這麼想我啊,一回來就要見我?”
祁熠木著臉:“不是你說要請我吃飯?”
“……哦。”
薑元妙瞬間沒了興致。
原來是想她要請的這頓飯,想給她的錢包瘦個身。
難怪他打那幾個混混打得那麼狠,可不得狠點打嗎,她要是被搶了錢,還哪來的錢請他吃飯?
薑元妙越想越不爽,他不在學校的這幾天,她可天天都念著他呢,課間不能欣賞他的帥臉,她可無聊可沒勁啦。
怎麼到了他這,她這個美少女的吸引力還沒一頓飯強?
薑元妙低頭給他上完藥,把棉簽往垃圾桶裡一扔,實在忍不住問:“你真沒想我?一分一秒都沒想過?真這麼無情?”
祁熠沒說話,盯著她看了幾秒,下巴指了指被她攥在手心裡的手腕,氣定神閒地問:“這是威脅還是提問?”
薑元妙:“威脅。”
祁熠:“沒有。”
“……”
所以多餘問這句有什麼用,顯得他誠實守信不畏威脅嗎?
薑元妙真是氣不過,驟然起身,兩隻手抓著他肩膀往後推。
祁熠沒設防,輕易被她摁在沙發上,後背抵上沙發靠背。她垂落的發尾掃過他臉頰,他微微偏過臉,睫毛顫動幾下,沒推開她,隻是聲音有些沉:“你又犯什麼病?”
薑元妙把他圈在自己和沙發之間,再一次壓低嗓子模仿出氣泡音:“男人,你必須想我。”
“……”
祁熠深吸一口氣,差點要被氣笑:“玩角色扮演玩上癮了是嗎?”
薑元妙的“霸總人設”立刻崩塌,她不滿嚷嚷:“你怎麼軟硬不吃啊,好歹配合配合,想一秒鐘都行,不然我多劃不來。”
“為什麼劃不來?”
“因為我這幾天很——”
薑元妙下意識要把那句“因為我這幾天很想你”脫口而出。
不經意與他對視上的瞬間,卻不知怎麼閉了嘴。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窩不深,雙眼皮薄薄的,瞳仁黑而亮,眼尾略微上揚,抬眼看人時有種銳利的帥氣。
稍微帶些往下彎的笑弧時,又十分勾人。
就好比現在,他眉峰稍揚,似乎連嗓音都變成性感的微啞:“你這幾天怎麼?”
像蠱惑般,薑元妙微微啟唇:“我……”
發出聲音的瞬間,腦子裡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
太肉麻太曖昧了。
這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薑元妙率先移開視線,鬆開他的肩膀,從他身上退開,一麵換了說法:“因為、因為我不想請一個想都不想我的白眼狼吃飯,我回家吃飯了,再見!”
沒等祁熠說什麼,她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
離開祁熠家,她卻沒往自己家走,像是找不到方向,在小區裡茫然地亂走,心悸得像是喝了滿杯的黑咖啡。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