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的少年自我介紹簡短乾練,還帶著骨子裡的一點不羈。
單單是那一張臉,哪怕隻是站在那,不作表情也不說話,就足以讓台下的女生們怦然心動,更遑論他毫不吝嗇地露出笑容,教室的氣氛毫無懸念地沸騰。
隻有薑元妙,臉色一陣白一陣青,驚大於喜。
誰能想到,前幾天還覺得說回國跟她一塊看電影是口嗨的人,現在真的回國,還轉到她的學校,跟她一個班。這就像罪犯在網上跟人口嗨你報警抓我啊,一下線發現警察真的來敲門。
當然她不是真罪犯,路逍也不是真警察,但她現在的心情也跟即將被關進大牢的罪犯差不多。
身旁的徐綿綿還在激動地小聲跟她感歎:“宋煙果然沒說錯,真是大帥哥!”
薑元妙艱難扯唇,嗬嗬乾笑:“確實……”
這會兒還勉強能笑出來,下一刻,聽到路逍在講台上跟班主任說的話,她徹底笑不出來。
“老師,我性格內向,可以先跟我的遠房親戚坐一塊嗎?”
在路邊隨便拉個人就能聊起來的人,這時候竟然不要臉皮地說自己性格內向。
但更讓薑元妙無語凝噎的,是他口中的“遠方親戚”。
果不其然,班主任問:“誰是你遠房親戚?”
路逍抬手就指向這邊,其他同學的目光跟著落到薑元妙身上。
彆人隻當遠房親戚是真親戚,但隻有當事人知道,路逍就差把那句“乾女兒”給說出口——因為那個他回國就喊他爸爸的口嗨約定。
薑元妙咬牙擠出一個微笑,乾巴巴地出聲:“哈哈……是、是我。”
坐在她後桌的祁熠,原本趴在桌上埋頭小憩,並不關注班上來新同學的事,對周圍的動靜也無動於衷。
聽到她的聲音,這才睜開眼睛,抬頭掃了眼她,又看向講台上的少年,眉心擰起細微的弧度。
他坐起身的同時,班主任指著這邊開口:“那你就去坐祁熠旁邊吧,第一列第七排。”
這話一出,徐綿綿捂著心口直激動,聲音壓到最低,都還是快破音:“妙妙妙妙,咱中彩票了!難怪你上次說看著眼熟,竟然還真是你親戚!”
……親戚個屁。
薑元妙眼角直抽,目光落在路逍身上,路逍也看著她,薄唇彎著不懷好意的弧度,自以為隱晦地朝她眨了下右眼。
原本坐祁熠旁邊的男生立刻收拾東西,迫不及待要遠離氣壓驟降的這邊。
路逍一坐下,就小聲喚她:“妙妙。”
祁熠倏地抬眸看向他。
察覺他視線,路逍跟他短暫對視一秒,眉梢一挑,扭過頭繼續騷擾薑元妙。
他一個勁“妙妙妙妙”地喊,跟貓叫似的,薑元妙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趁台上老師在黑板上板書,轉身沒好氣問:“乾嘛?”
“這麼凶乾嘛?”路逍嗔怪了句,像是被她的不友好態度傷到,語氣卻一點也不傷心
,隻有欠揍。
他惡趣味地咧唇,笑出一口白牙:“爸爸回來了,你不開心嗎?()”
薑元妙:……?()”
就知道!
辦轉學手續哪有這麼快的,這人分明就是早就回國,跟她聊天的時候故意不說,坑她上套喊他爸爸。
薑元妙不想再搭理他,偏偏徐綿綿也壓低聲音來湊熱鬨:“什麼情況什麼情況?插班生怎麼是你爸爸?”
“……”
薑元妙無語凝噎,這姐們怎麼彆人說什麼,她信什麼。
“狗屁爸爸,這人說的話你半個字都彆信。”
她先跟徐綿綿叮囑了句,又扭頭想教訓路逍彆亂說話,但還沒來得及時說話,就聽見祁熠冷冰冰的聲音:“現在是上課,你們還要吵到什麼時候?”
薑元妙才張開的嘴又閉上,沒看他,隻瞪了罪魁禍首路逍一眼,轉身繼續聽課。
路逍絲毫沒有被警告的覺悟,扭頭看向打斷他們說話的少年。
對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側臉,似乎並不太好相處。
路逍揚了揚眉,從他身上收回視線。
下課鈴一響,薑元妙就又聽見路逍在後麵喊魂,妙妙妙妙地喊她。
她忍無可忍轉身:“又乾嘛?”
路逍一臉無辜:“班主任讓我下課去後勤部領新校服,我不知道後勤部在哪。”
薑元妙認命起身,路逍立刻彎著眼睛跟上。
作為一眾穿著校服的學生堆裡唯一一個穿常服的,又是個長相優越的生麵孔,路上不少人在打量他。
他是標準的大男孩長相,膚色很白,五官的線條乾淨流暢,不需要任何修飾的帥氣,穿著件奶白色的衛衣,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但薑元妙知道,這是個又狗又欠的家夥,要不然也不會跟她玩到一塊。
路逍雙手抄兜跟在她身旁,他個子很高,收著步子配合她走路的速度。
“我轉學到這,你不開心嗎?”對她的情緒有所察覺,他問得直接。
薑元妙沒吭聲,算是默認。
就在幾天前,她還以為他人在國外,先不論以後會不會回國,至少短期之內,跟她在現實中不會有什麼交集,所以才放心地把向祁熠表白被拒的這事告訴他。
結果現在,這人憑空出現,還轉到她的班上,還跟當事人坐上了同桌……
總之,她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偏偏路逍這冤種哪壺不開提哪壺,敏銳又直白地問:“你是因為我回來見你不開心,還是因為我見到祁熠不開心?”
薑元妙腳步一頓,“你怎麼知道?”
她從沒跟他提過祁熠的名字,隻跟他說發小。
路逍食指點兩下自己的太陽穴:“男人的直覺。”
薑元妙磨了磨牙,之前在江都市玩刮刮樂,怎麼沒見他有這麼準的直覺。
她語氣不太好地警告:“這事除了你,我沒告訴任何人,
() 你以後也不準再提。”
路逍當即被軍訓似地立正站好,還朝她行了個板正的禮:“好的長官!”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薑元妙都聽見路過的兩個女生悄悄笑出聲。
她原本還有些不安,這會兒被他誇張的回應逗笑,又抿住唇角裝嚴肅:“趕緊收起來,丟臉死了。”
她不是臉皮薄的人,但跟路逍這種社交恐怖分子在一塊,她感覺丟臉的頻率直線上升。
路逍也懂得見好就收,手肘搭上她肩膀,手掌拍拍她的腦袋:“小狗不生氣了?”
薑元妙不客氣給他一拳:“你才小狗,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回國了怎麼不早說?”
“想給你給驚喜嘛,”路逍嬉皮笑臉說,“專門為了你跑來這邊借讀,感不感動?”
他們倆實打實就見過一麵,薑元妙才不戴這麼高的帽子,“少跟我油嘴滑舌,我看你是在那邊混不下去才回來。”
路逍聳聳肩,沒多辯解。
聊天的工夫也走到了後勤部,路逍直接借了後勤部的房間,換上新校服走出來。
興臨一中的秋季校服是衝鋒衣,版型不錯,然而紅白配色,校長眼中大吉大利的豬肝紅,穿在身上,讓人連頭發絲都冒著土氣。
薑元妙也就見著祁熠能駕馭這套校服,時尚的完成度完全靠他的臉。
今天,能駕馭這套校服的人又多了一個。
路逍似乎天生適合張揚的紅色,無論是之前過於潮流的紅發,還是如今土裡土氣的紅白校服,都與他說不上來的相稱,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神采奕奕,朝氣蓬勃。
祁熠是酷暑夏日吹過的風,是清冽的冰鎮汽水。
路逍則是寒冷冬季燃燒的火,是辛辣的雞尾酒。
“怎麼,又被爸爸我迷住了?”
路逍湊到她跟前,沒臉沒皮地在下巴位置比了個八。
薑元妙給了他一個白眼,嘴上倒是不吝誇獎:“是挺好看,不愧是能入我的眼睛的帥哥,我們學校的豬肝校服瞬間都不土了。”
“豬肝校服?”
“土紅土紅的,可不就是豬肝。”
薑元妙毫不掩飾對校服設計的嫌棄,又上下掃了他一眼:“不過你穿著還不錯,你跟紅色很搭。”
路逍眸光微閃:“紅色麼……”
薑元妙:“怎麼了?”
“就隻是跟紅色搭?”路逍相當騷包但有他這張帥臉撐著就不會讓人覺得油膩地撩了下頭發,“一個合格的帥哥,能駕馭任何顏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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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主任麵前說著自己“性格內向”的人,不出兩個課間,不僅跟坐薑元妙旁邊的徐綿綿聊熟,還跟下課假裝路過這邊實際要看帥哥的宋煙聊了幾句,還和她們交換了聯係方式。
和路逍加上好友後,徐綿綿看到他的網名,忍不住笑:“小路亂創,你的網名真有意思。”
徐綿綿很迷信網名反映性格這句話
。()
就好比祁熠,雖然沒加上他的好友,但她在班級群裡見到過他的網名,就一個句號,像個高冷的終止符,和他寡言的性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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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逍對自己的這個網名也很滿意:“我師父給我取的。”
徐綿綿:“師父?”
路逍下巴一抬,指向薑元妙。
薑元妙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正式介紹下,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在網上下棋時收的徒弟。”
她身後,正低頭寫題的祁熠,筆尖頓住,紙上留下深深凹陷的黑點。
徐綿綿原本還真以為路逍和薑元妙是遠房親戚,聽到這層關係,更為驚訝:“你該不會是……為了妙妙來這的吧?”
路逍使勁點頭,還沒來得及附和,薑元妙卷著一本書拍上他腦門。
“少聽他胡說八道,他來這邊,是真有親戚在這邊。”
路逍這人,最擅長得了便宜賣乖,給她戴個這麼高的帽子,以後指不定要怎麼坑她。
所以剛才領完校服回教室路上,她問清了他轉來這邊的原因。
路逍很無辜地捂著腦門:“就不能五五分嗎?一半因為我那親戚,一半因為你。”
薑元妙給了他一個白眼,又瞥見徐綿綿捂住心口,立刻知道她的CP腦又開始運作。
她警告:“不準犯病。”
路逍好奇問:“犯什麼病?”
自然是給人排列組合的病。
徐綿綿沒說出口。
因為犯病的同時,她注意到另外一個一直沒說話的人,臉色很差勁。
幸好上課鈴響,救她一命。
喊完“老師好”坐下,薑元妙收到徐綿綿遞過來的小紙條。
徐綿綿:你豔福不淺。
薑元妙:?
徐綿綿:天降還是竹馬?元宵還是奇妙?
薑元妙:……
薑元妙:我選高考。
她們身後,路逍單手支著腦袋,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起他的新同桌。
少年垂著眼睛,目光專注地看著筆下的數學題,側臉輪廓分明,薄唇抿著,下顎線條微微收緊。
一整個課間,祁熠隻字未言,一直低著頭做題,仿佛心無旁騖。
路逍卻注意到,課間這十分鐘,他筆下那道數學題,答題紙還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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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薑元妙勉強儘一儘地主之誼,給路逍簡單介紹了幾句廚師創意很多、打飯阿姨手很抖的學校食堂。
另一邊,今天依舊沒被她邀請的祁熠,獨自排在另一條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