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搖頭。
“我不是什麼需要安慰的年紀了。”溫澤念說。
可她想了想,還是對著孟寧攤開手掌:“謝謝。”
孟寧把那顆爆米花放進去,很小心不要碰到溫澤念的手。
兩人走進放映廳,孟寧找到座位序號,紅絲絨坐墊上有不太好看的陳舊汙漬,可溫澤念並不在意的坐下去。
孟寧有點尷尬。
該聊什麼啊?隨便起個話題就撞到溫澤念也許並不願提及的過往。
那什麼,她忽然想,英國人尬聊的時候是不是都聊天氣來著?
於是她說:“那什麼,今天太陽挺圓的哈。”
溫澤念看了她一眼。
孟寧:……
完蛋了啊,她就不該在祁曉麵前裝什麼高手,這會兒又要自毀形象偷偷摸摸給祁曉發微信:“在線等挺急的。”
祁曉飛快的就給她回了個“?”過來,好像一直捏著手機等著。
“聊什麼啊?”
“你沒準備話題啊?”
“……還要準備話題啊?”
“你以為E人都是自來E啊?我們很努力的好嗎,都有話題筆記本的好嗎?”
“啊?!”
“那你,聊聊她去過電影院沒有。”
“聊了,撞槍口上了。”
“那你,聊聊今天你選的電影。”
“我拿捏不好尺度,怕說多了劇透。”
“那你,實在不行你聊聊天氣嘛!”
“也聊了,聊劈了。”孟寧又問:“你第一次約那誰看電影的時候,都聊什麼了
?”
“我問能不能親她。”
孟寧:……
這麼生猛啊,失敬失敬。
孟寧眼尾朝溫澤念那邊瞥一眼,大概溫澤念以為她在玩手機,也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
完蛋了啊!哪有人出來約會還各自玩手機的!
她又悄悄往身邊掃視了一圈——哦還真不少,那沒事了。
孟寧捏著手機像捏著I人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唉玩手機也好吧,總比兩人並排坐著相對無言好那麼點。
跟祁曉也不知聊什麼,她緊張得有點胃疼,打開了手機裡唯一一個遊戲——消消樂。
結果她忘關聲音了。
為什麼手機都是靜音狀態這遊戲沒自動靜音呢?這不科學!她手忙腳亂去關音效時身邊一眾人朝她看來,這其中就包括溫澤念。
很好,嗬嗬,這下溫澤念發現她在第一次約會時玩消消樂了。
真是“黃金”開局……
她退出遊戲,收起手機,決定努力挽救:“祁曉之前問我要不要給你送花。”
“嗯?”溫澤念也把手機收了起來。
“她問我是不是要給你送爆米花哈哈……嘿。”
她“哈哈哈”了一半才想起自己決心把句尾口頭禪變成“嘿嘿嘿”,滯澀了一下隻來得及換掉最後一個字。
哈哈嘿是什麼鬼啊!
溫澤念也沒笑。
孟寧認命的把手機重新掏出來,她不該告訴命運她不認輸,早知道就老老實實玩消消樂了。
好在這時電影終於開場,燈光熄止,龍標閃現,溫澤念在她身邊輕聲說:“開始了。”
“哦,好。”她裝模作樣收起手機。
為什麼人在越重視的人麵前總是越顯得笨拙。
孟寧望著屏幕,看那些情節在她眼前流淌而過。
在來電影院前她找了個網站先看了遍這電影,如果很糟糕她就決定換一部。
其實現在看來,電影是好是糟,又有什麼所謂。
電影好看,會慶幸身邊的人是她。
電影不好看,也會慶幸身邊的人是她。
溫澤念輕輕挪了挪腿,西褲摩擦軟椅蹭出輕輕的響動。
孟寧一隻手伸進自己口袋,蜷了良久,直到掌心沁出微微的汗。
等電影進入一個轉場色調暗下,她才把手拿出來,又在膝頭放了一會兒,才繞過爆米花桶,給溫澤念遞過去,自己手又快速縮了回來。
溫澤念微微轉頸向她看過來,她又一副緊盯銀幕很專注的樣子。
溫澤念的指腹在她遞過的東西上輕摩挲了下,沒說什麼,收起來了。
兩人一起看完了整部電影。
直到走出電影院,溫澤念叫她:“我開了車,送你。”
“啊。”她的語調既不像肯定也不像否定,變得怪怪的。
其實她剛才送出的東西讓她有點害羞想逃,可身體又本能的想要親近
溫澤念。()
溫澤念又說:你在這等也行,我把車開過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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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一起去地庫不是更方便麼。
“因為你站在路燈下的樣子,”溫澤念說:“有一點好看。”
******
孟寧是很適合站在路燈下的。
溫澤念這樣想著。
她把車開出地庫,散場後開車的人不少,她排了會兒隊,坐在駕駛座纖指輕輕搭著方向盤,遠遠望著路燈下的孟寧,食指在方向盤上輕輕一點、兩點。
昏黃的燈光消弭了孟寧白日裡故作的昂揚,安靜的本色透出來。她睫毛很長,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她慢慢眨眼,你能想象那些暖黃的光是如何濾過了睫毛的縫隙,鋪陳在她眼下。
孟寧是時光裡的來客,站在一張發黃的明信片裡,等著你穿越往事向她而來。
溫澤念的車滑停在路邊,孟寧拉開副駕的車門上車。
溫澤念沒說什麼,隻靜靜轉動方向盤。
直到一個路口兩個路口三個路口,溫澤念開口時孟寧正望著窗外的街景出神。
“為什麼是梔子?”
孟寧現在忽而回神時肩總會微微抖一下:“你怎麼知道是梔子?”
剛剛看電影時,她遞給溫澤念的是一個小小紙包,裡麵包著花的種子。
就一張素白的信箋包著,什麼都沒寫。
她本來想看完電影以後再送,又不知道待到看完,她還有沒有勇氣了。
“我去地庫開車的時候,打開看了,又拍了照片發到一個植物鑒定的app上去,說是梔子。”溫澤念解釋。
“哦。”孟寧這樣應一聲,臉又轉向窗外去。
溫澤念略勾了下唇角。
哦什麼哦,好像這段對話就這樣結束了一樣。
孟寧不說,她自己問。
恰好這時等一個紅燈,她語調放輕,食指又在方向盤上輕點了下,好像在念一句沒關聯的詩:“梔子同心好贈人。”
孟寧沒反應,溫澤念瞥她一眼,綰發下露出的耳尖微紅了那麼一丁點。
溫澤念不說話了。
夜風裡好像隱約帶了梔子的香。
梔子中國古時叫作同心花。古詩詞裡說起它,會說“梔子同心好贈人”,也會說“與我同心梔子,報君百結丁香”。
直到紅燈過去,溫澤念發動車子,孟寧望著窗外開口:“梔子從播種到開花,大概需要五個月。你說五個月以後,我們開始交往了嗎?”
溫澤念沒說話。
孟寧發現她把車緩緩滑向了路邊,停住。
因為在往老城區開,所以這條馬路不是主路,偏僻得很寂寂。
溫澤念把車恰好停在一根燈柱前方十來米的位置,燈光鋪灑下來,透過擋風玻璃落在孟寧臉上,被她睫羽濾過一道,變成眼裡的琥珀。
溫澤念問:“你知道電影開場前我為什麼在看手機嗎?”
() 孟寧“嗯”了聲,尾音微微上揚。
溫澤念說:“不然我會反反複複不停的想,等電影開場放映廳暗下來以後,我想吻你。”
孟寧呼吸放得很輕,像怕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溫澤念望著灰色的燈柱:“你說其他人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就會接吻嗎?”
“我不知道。”孟寧說:“我想應該不會。”
溫澤念靜靜坐了幾秒。
“梔子很好。”溫澤念輕聲說:“可五個月太長了。”
時間永遠都是相對概念。
五個月相較於她們離散的數十年時光,並不算久遠。
可相較於坐在一起便想要接吻的分秒,就太過難捱。
可孟寧靜靜坐著,呼吸還是輕得像怕有人發現她一般。
溫澤念很微妙的拎了下嘴角。
在她和孟寧之間。處心積慮是她,迫切的是她,不安全感更濃的也是她。
或許是她太心急了。
在她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孟寧忽然開口:“但是我覺得。”
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沒挪開,指尖輕輕的顫。
孟寧說:“我們不用跟其他人一樣。”
孟寧說著,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
溫澤念記憶裡的少女身上總帶清香。孟寧現在已是個成熟的女人了,仍然是清新的,可相較於十多歲年紀總更馥鬱了些。
令人迷惑。
溫澤念對著方向盤坐著不動,她等著孟寧的手指搭上她後頸,帶一點點強勢的把她纖頸扭轉過來。
孟寧溫聲的、耐心的解釋了一遍:“我們不用跟其他人一樣,不是嗎?”
然後強勢的、毫不猶豫的吻,落了下來。
溫澤念起先靜靜坐著。
可路燈燙著人的後頸,鼓噪人的心跳,她開始回應,吮住孟寧輕軟的唇。很快她拿回局麵的主動權,她變成扶住孟寧後頸的人,抵著孟寧的額。
孟寧微微有些喘。她安撫性的說聲“噓”,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完全推翻了這份安撫。
她說:“孟寧,這可是你先招我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