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溫水潮汐 顧徠一 16187 字 6個月前

“一點點。”

商業上的累是可以罵臟話發泄的累。反而跟孟寧的相處太耗心神。

她沒來由想到今晚中式繡屏上的文字裝點:“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中國傳統文化裡,好似永遠都推崇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什麼都是中庸一點才好。

而她無論麵上裝得再克製,骨子裡到底犯了大忌諱。她對孟寧的迷戀從青春期開始,經怨懟澆灌,自時間萌芽,變成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種刻骨銘心的想要。

孟寧問:“你要不要在我腿上躺會兒L?”

溫澤念這才掀起眼皮,瞟了孟寧一眼。

孟寧拍拍自己的腿:“來嘛,我給你按按太陽穴。”

溫澤念經她遊說,雙腳抬上沙發,躺倒在孟寧盤起的腿上。

孟寧問:“你不先去換掉晚禮服啊?”

溫澤念淺哼一聲:“脫得麻煩,懶得。”

孟寧在心裡咂了一下嘴:那麼貴的衣服呢,一點不珍惜,好似用過即棄的一次性消耗品。

萬惡的資本主義!

可溫澤念那張臉,又能輕而易舉的讓人原諒一切。她眼妝偏濃,可從不塗睫毛膏,所以絲毫沒有累贅感,點了一點點的亮片,隨著她闔眼,似有星光散落。

孟寧視線移到她秀挺的鼻尖,又移到她輕薄的唇。

恰是這時那抹了大地色係口紅的唇瓣微啟:“不按麼?”

“要按。”孟寧雙手食指中指並攏,貼上她兩邊的太陽穴。

好像什麼絕世武林高手在發功!渡一口真氣救溫澤念的小命!孟寧咧嘴偷笑了下。

沒救了,每次麵對溫澤念緊張的時候,她都在心裡假裝自己是個活潑開朗的E人。

偏溫澤念這時又掀起眼皮,逮到她上翹的嘴角。

她打定主意,要是溫澤念問她笑什麼,她就說“笑你好看。”

溫澤念卻什麼都沒問,又把眼皮闔上了。

她反而不好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斂了心神,專心輕輕幫溫澤念揉按太陽穴。

這樣的專注好似有助於緩解緊張,她輕聲問:“有沒有好一點?”

溫澤念舒服的“嗯”了聲:“你給你腿上加個靠墊。”

她以為是她瘦,溫澤念躺得不舒服了,抓了個靠墊後輕輕托起溫澤念的後腦,把靠墊塞下去。

“躺好了嗎?”她問。

“嗯。”溫澤念的聲音裡帶著三分酒意,兩分恰到好處的慵倦:“這樣的高度,你有沒有方便吻我一點?”

孟寧一頓。

溫澤念張開眼來,由下向上的望她,忽就勾了勾唇角。

溫澤念在腹誹自己:什麼情深不壽,什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微偏一偏頭,耳垂上的碧璽耳墜便跟著動一動。她從不是什麼君子,也不祈盼白頭,一路荊棘殺伐並未滋養出她一顆溫潤的心臟,她深知自己的占有欲旺盛,比如隻要看一看眼前的孟寧。

就想占有。

發了瘋一般。

於是她說:“孟寧,吻我。”

熟悉的祈使句,孟寧跟著揚了揚唇。

孟寧內心湧動的渴念並不比溫澤念少那麼一丁點,但她總是糾結、總是跟自己較勁,或許她更適合一個人明確的“命令”她。

她勾腰吻下去。

溫澤念揚起手來撫住她後頸,帶著她往下,加深這個吻。

孟寧雙手扶著靠墊,忽地往後掙了下。溫澤念停下瞧她,晚禮服胸前一道剪裁,如填滿雪的溝壑。

孟寧問:“脫晚禮服很麻煩嗎?”

又傾身下來吻她額角:“我不覺得麻煩,我很喜歡拆禮物。”

手慢慢塞到靠墊以下,去摸索溫澤念係在頸後的晚禮服帶子。

拆禮物的奧義是,你隻需手指輕輕一拉,便能迎來驚喜。即便這份禮物是你肖想已久的,甚至是在商場看過很多遍的,但當你真正親眼看到、並伸手去觸碰的時候,還是覺得驚喜。

心臟被一股巨大的亢奮包裹,是一種密密麻麻小蟲啃噬似的疼。

“孟寧。”

溫澤念躺在她腿上叫她的名字,聲音細細碎碎的。

她放肆太過,撩撥人家,又不給解決問題。

往常溫澤念的解決方案是製住她手腕奪回主動權,但今天她顯然不讓溫澤念這樣,在溫澤念抬手起來時,反攥住溫澤念細瘦的腕子。

她說:“噓。”

那樣的目光太清明,居高臨下幾乎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溫澤念。很難說是她手上的動作帶起了溫澤念太陽穴的緋色,還是她幾乎帶著某種“審視”的目光。

她是清醒的、故意的、帶著目的的,看著懷中的人難耐與沉淪。

或許她也喜歡溫澤念用碎落的聲音叫她名字:“孟寧。”

孟寧。孟寧。孟寧。

孟寧這才

勾腰吻一吻溫澤念額角,柔聲問:“很難受嗎?”

“那你自己來好不好?”

******

等溫澤念歇了好一會兒L、終於去主臥浴室洗澡時,孟寧本想去客臥浴室洗澡,想了想,還是去主臥門口靠牆站著。

浴室裡嘩嘩的水聲傳來。

她無事做,低頭玩著自己的指甲。

本是一個很正常的小動作,在這樣一個綺夜反而覺得不妥,她又把手放下了。

可人這種生物吧,天生都有些反骨在身上。

愈覺得不妥,愈要把手抬起來盯著瞧。

腦子裡回想著方才,她一臉淡淡坐在沙發,讓溫澤念跨坐在她腿上,晚禮服像開謝的花,花瓣軟塌塌搭在腰係。

小小藍色盒子放在茶幾,而幫她手指穿上的人是溫澤念。

女人做起這樣一幕也是美的。纖直的手指,細而白,那樣薄薄一層似月似霧,等著鑽入一個潤澤的綺夢。

黑色的裙擺遮掩了某些動作,又或者讓某些動作變得更惹人遐想了些。溫澤念掌根撐著沙發背,某一瞬間孟寧覺得自己像片麥田,而溫澤念是旅人,在她的懷抱裡起伏流浪。

她儘量讓自己目光清朗而麵無表情,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望著溫澤念,額角漸漸沁出了汗,嘴唇略微抿了抿,是因為忍到微微發麻的地步。

然後她叫她:“溫總。”

溫澤念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C酒店集團沿襲國外傳統,互稱英文名,她位高權重,可鮮少有人稱她“溫總”。而此時她年少時仰望了無數次的人,用一把清朗朗的嗓音恭謹喚她“溫總”,可一隻手行的又是截然相反的事——並且,讓她主動。

孟寧說:“以後你再穿這種晚禮服的話,我都會這樣罰你哦。”

溫澤念的一顆心臟有感覺得快要爆炸。

她狂熱的迷戀孟寧用占有欲來回應她的占有欲。

欲望是深不見底的溝壑又如何呢,溫澤念想。

她縱身躍入,裙擺像花一樣散落。她不尋求葬身之地,她全情全意,來滿足孟寧的欲壑難填。

控製與被控製是一體兩麵。有人不知道嗎?三島由紀夫曾說,玫瑰與蛇本是最親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們互相轉化,蛇麵頰鮮紅,玫瑰鱗片閃閃。(備注1)

她是被孟寧控製的那個麼?可為什麼孟寧眼神專注,為什麼孟寧輕掖唇角。

她喜歡孟寧注視她皺眉的模樣,她提醒:“孟寧,你也要記得呼吸。”

******

溫澤念淋浴的時候想,其實極致的歡愉後迎來的是空虛。

就像與孟寧確定關係的那晚,她一個人站在露台抽了許久的煙。

方才結束後她體力儘失,靠在沙發上歇了許久,孟寧在一旁擁著她的肩,側頰抵著她額頭。她垂著眼皮,覺得睫毛根都染了細細的汗。

她其實不想抬眸看孟寧的神情。

她喜歡孟寧沉淪

於同她的歡愉。又怕孟寧隻沉淪於同她的歡愉。她怕抬眸又見孟寧愣怔失神的眼,好像在對自己置身何處迷茫,好像在為這段關係迷茫。

所以她洗了很久,出浴室時卻見孟寧倚在牆邊,抿唇衝她笑了下。

又故意說:“你卸妝了啊。”

溫澤念儘量穩下自己的情緒:“還不去洗?不累麼?”又拖長語調:“喔,累的是我。”

孟寧咧了下嘴,直起身:“這就去洗了。”

“剛才怎麼不去?”溫澤念叫住她:“等在這裡做什麼?”

孟寧這才慢吞吞的回頭:“也沒什麼,就是你今晚喝了酒。”

怕你摔了。

溫澤念的手藏在浴袍下擺邊狠蜷了下手指,又放鬆,麵上若無其事笑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覺得,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她往前走去護膚,叫孟寧:“去洗吧。”

她路過孟寧身邊,孟寧一時站著沒動,卻在她將要走開時,忽從身後擁住她。

把臉靠在她頸後,貼著她剛剛吹乾的、有一點微溫的發:“把‘好像’去掉。”

有一點點委屈的語氣,藏得很深。

溫澤念的肩滯了下。

孟寧在身後很用力的抱著她,她看不見孟寧的表情,隻是直覺孟寧微微有些發抖。

她手往上抬,尋到孟寧的手,輕握了握指尖。

她也委屈。

替孟寧委屈。也替自己委屈。替寂寞等待的電子鎖委屈。替出現在玄關又被重新收回抽屜的指紋錄入說明書委屈。

她叫孟寧:“你來。”

她引孟寧走到主臥窗台邊,那裡擺著隻精巧的小花盆。

溫澤念說:“梔子花的種子,我種下了。”

孟寧瞧著那花盆:“肯定不是你自己去買的。”

溫澤念勾唇:“好吧,的確不是。”

她沒空去,叫助理去買的。

但她又說:“但種子是我自己撒的。”

“啊不是吧。”孟寧反而緊張起來:“你行不行啊?不會養不活吧?”

她伸手便在孟寧側腰上掐了下。手上沒力,動作也軟塌塌的。

孟寧捂著側腰笑。

溫澤念問:“你上次說要多久開花?五個月?”

“嗯,是這樣說的。”

空氣一時靜默。兩人都沒有說,五個月後,孟寧在哪,溫澤念在哪,兩人的關係又如何。

溫澤念抿了下唇:“你的最後一輪心理評估,是在下周。”

“喔。”孟寧很平靜:“好的。”

溫澤念猶豫良久,還是沒有說:“我回來陪你。”

她怕看到孟寧故作輕鬆的笑。更怕看到孟寧聽說她要回來,笑容綻開前那一瞬空白的眼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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