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咱們運氣不錯誒。”祁曉興致很高,聽著遠處小小一方舞台上,酒吧老板正對新老客人致答謝詞,又有請今晚的特邀嘉賓登場。
是一支來自北方的搖滾樂隊,女主唱一把煙嗓,孟寧沒聽過,但祁曉說在網上還挺火的。
她和宋宵打算過去,問孟寧,孟寧搖搖頭表示怕吵。
她也知道孟寧不愛湊熱鬨,便放孟寧一個人待在這。樂隊的吉他手開始掃弦,小舞台邊的人越聚越多,也有不是為了聽歌的,倚在舞台邊端著酒杯跟朋友聊天,好像越熱鬨的地方越放鬆。
孟寧她們出手不闊綽,酒之外隻點了一盤開心果,桌上零星的散落著一點殼。
孟寧手上沒著落,手指將那些殼攏到一堆壘著玩。但殼的弧度太明顯,往往不出四五顆,一準倒下來。
可見創世紀中的人們想建起一座巴彆塔有多不易。
她亂七八糟的想著,發現自己這樣隻是在逃避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想把手機掏出來,再看一看溫澤念的那張照片。
周圍喧鬨得讓人覺得安全,誰都不會留意誰,於是她真的這樣做了。
樂隊女主唱的煙嗓不斷讓孟寧想起一個人。其實兩個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女主唱是沉,溫澤念是飄,說話間沒那麼多重音,隻對著一人說話時語調就更輕些,像一個雲端的夢。
孟寧垂眸看著屏幕上的溫澤念,忽然很想動手把她露出半邊鎖骨的襯衫領口拉拉好。
忽然手機響了。
孟寧盯著那手機上的陌生號碼。
大概她的經濟狀況顯而易見,她這手機連打來推銷的電話都很少。上一次打來的陌生號碼還是溫澤念,掛斷電話後她給溫澤念發了條信息,溫澤念沒回,她就逃避什麼似的把那號碼刪了。
全程也沒特意去看那號碼,隻記得最末尾的兩位數好像是“89”。
“還是98”?真的記不清了。
而這時打來的陌生號碼,最後兩位數赫然就是“89”。
孟寧猶豫了下,接起來。
說不上什麼心態,她一時沒說話。
想不到對方也沒說話,隻好像有很輕微的呼吸聲傳來。
其實她也不確定,也有可能是微微的電流聲。畢竟酒吧裡信號不佳,周遭又喧嚷。她握著手機,指腹捏緊。
忽然想:如果去洗手間的話,是不是能聽得更清楚些。
然而還沒等她站起來,電話便斷了。
那末尾為“89”的十一位數,變成了躺在孟寧手機裡的一個“已接來電”。孟寧沒有再看,將手機鎖屏丟回口袋,看著祁曉和宋宵向她走來。
坐回桌邊,祁曉先給自己灌了口酒,又被烈得齜了下嘴,笑問孟寧:“你知道我們剛才在舞台邊聽人說什麼?”
“什麼?”
這會兒樂隊重新唱起來了,說話全靠吼。祁曉低吼著問孟寧:“看見舞台邊那黑長直發的姑娘了麼?”
“嗯,怎麼?”
“我和宋宵剛才聽她跟朋友說,她決定把你當成她的幻想對象。”
孟寧愣了下:“我不認識她。”
“就是不認識才好幻想啊,認識的人你連她中午吃了幾塊洋蔥都知道,還幻想個屁啊!”
祁曉是真喝多了,有一搭沒一搭敲著圓桌邊沿,繼續吼著問:“那你呢?”
“我什麼?”
“你的幻想對象是什麼類型?”
孟寧低吼著回她:“我不喜歡黑長直發。”
“我明白!跟你自己撞款了!”
“我喜歡長卷發!”
祁曉嘻嘻笑著一拉宋宵:“你說她是不是喝多了?我還以為問她這種問題她肯定不說呢。”
或許吧,孟寧想。
在達成救一百個人的目標後,她好似放鬆了不少,畢竟離她真正想做的事越來越近了。
她喜歡微卷的長發。
緞子似的披下來,絲絲縷縷垂在柔白肩頭。風一吹,一半被汗黏住,一半隨風輕揚。她不喜歡珍珠,珍珠太圓潤而中庸,她喜歡人戴鑽石,切麵鋒利得像要刺痛人的臉。她也不喜歡太溫鈍的長相,可以溫柔,但不能鈍,要有聰明相露出來,嘴唇纖薄些才好,雖然老人都說薄唇的人薄情,但那狙擊了她的取向。
然後她恍然驚覺——
這一切的一切,在她腦中構成了一張無比具象的臉。
也許她今晚看了太多眼的臉。
溫澤念。
祁曉搡她一下將她從思緒裡拖出來,用那種眼神斜著眼看她。
孟寧:……
她什麼都沒說吧?
祁曉說:“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我怎麼了?”
“我一問你幻想對象你鼻尖紅什麼?”祁曉同她開玩笑:“怎麼一說幻想對象你就往那方麵聯想,就不能是幻想談戀愛的那種對象麼?”
“你哪裡看到我鼻尖紅了?”孟寧笑笑也沒什麼羞惱:“就算鼻尖紅,就不能是因為喝了酒麼?”
大概她太膚白,就連擔任海灘救生員這種職業都沒把她曬黑,一張臉太容易出賣血液走向,帶出一串串的心思。
其實孟寧自己覺得沒什麼。
食色,性也。要說兩個互相不了解的人打一開始便你儂我儂,太不現實,所有的精神交流都建立在見色起意的基礎上,心癢化為心動,才是一段故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