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溫水潮汐 顧徠一 7793 字 9個月前

年末聚會的主題,無非是抱怨無所事事又過了一年,許下些絕不可能實現的新年目標,比如早起健身和遠離手機。

但至少踩在充滿儀式感的年尾巴上,好像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能成真。

樂隊在帶著舞台邊的觀眾大喊“新年快樂”。她們仨都喝得差不多了,宋宵明天還得上班,便一起出了酒吧。

起身往外走的時候,孟寧瞥見岑玫瑰從休息室走進吧台,接過了男調酒師手裡的雪克壺。

熱鬨有時與喧嚷同義,孟寧湊到宋宵耳邊吼:“你跟祁曉出去等我會兒,我去上個洗手間。”

宋宵點頭。

孟寧一個人擠回酒吧,其實她背著雙肩包有些奇怪,又沒化妝,酒吧燈光再怎麼光怪陸離,她乾淨得像個女大學生。

她發現岑玫瑰人氣很高,一現身,吧台邊圍了一圈人。

她費了些力氣才擠進去,指節敲敲吧台。

岑玫瑰一張臉起先懶洋洋的,抬眸瞥見她笑了下,此時樂隊在唱安可曲,岑玫瑰微勾著腰離得近了才對她說:“沒見你晚上來過,怎麼樣?被我上次加在咖啡裡的好東西收服了麼?”

孟寧笑笑:“來杯White Russian,每次下午來這裡看你們牆上的酒單,都想嘗嘗這個。”

上次她來時喝過一杯,今晚也喝了一杯,但都不是岑玫瑰調的。

岑玫瑰衝她笑笑:“等著。”

她不年輕,可沉澱下來的歲月就像酒,搖起雪克壺並不是很用力的那種,吸引了一眾酒客往她身上瞟。

舞台上在唱觀眾點的一首老歌,唱“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

孟寧沒抽過蘭州,她隻覺得岑玫瑰調的酒跟她第一次抽煙的感覺很像,一點不柔和,刀片般一路刮過嗓子。

她猶豫了下,趁著人們注意力都被舞台吸引過去的時候,把雙肩包拉開條縫,一個信封掏出來,墊在酒杯下,推回至吧台:“謝謝。”

岑玫瑰意外了下。

她也不是沒收到過人的搭訕,隻是這女孩太年輕了,一張賀卡上印著朵鳶尾,打開來沒寫著電話號碼,隻有一行很簡單的字,字如其人,清雋端逸:

“新年快樂,素日平安。”

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這是一句甚至太過樸素的祝福。

她抬頭,孟寧衝她笑了下,拉起雙肩包欲走。

岑玫瑰問:“不再喝一杯麼?”

孟寧搖頭:“我朋友還在外麵等我。”

“那,明天下午還來麼?”

孟寧又搖頭:“應該不來了吧,再見。”

年輕的女孩背著雙肩包,消失在了酒吧熙攘的人群間。

******

鑽出酒吧的時候,祁曉正靠著一棵樹,笑容迷離的跟宋宵聊天。孟寧走過去:“咱們回去吧。”

臨近春節不好打車,孟寧叫了輛網約車,用了卡包裡最後一張優惠券。

電話響起的時候祁曉正笑著講海灘新引進的摩托艇,孟寧添了句,把手機接起來:“喂,師傅。”

電話那邊一頓。

孟寧心裡一動,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去看那來電顯示——尾號是“89”。

然後溫澤念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孟寧。”

因為她握著手機還沒貼回耳邊,溫澤念那模糊的一聲相較於鑽進她耳裡,更像是平行鑽進她心臟。

她把手機放回耳邊,卻聽自己的心砰砰跳了兩下。

溫澤念的聲音才又傳來:“孟寧。”

語調清晰,隻是尾音有些繾綣。

孟寧定了定神:“Gwyh。”

祁曉靠在樹上指著她笑:“喝多了吧你,怎麼管誰都叫Gwyh。”

孟寧也覺得自己喝多了。

這時一輛比亞迪滑至路邊,孟寧看眼車牌,與她記憶重合,便招呼宋宵和祁曉上車。

宋宵容易暈車坐副駕,她和祁曉坐後排。司機問:“是尾號為xxxx的用戶嗎?”

孟寧點點頭,一直握著手機貼在耳邊,電話那頭的人好像聽見她開關車門的動靜,一時沒說話。

直到司機發動,車廂內恢複靜謐。

祁曉一上車很快睡著了,宋宵在前排發微信,瑩瑩一點冷白的光從前排投射過來。孟寧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小一格,自己的聲音也壓得很低:“喂?”

電話那端說:“我還在。”

孟寧這才確認自己沒喝多,因為那的的確確就是溫澤念的聲音。

溫澤念說:“我方便到你家借宿一晚嗎?”

孟寧呆了。

果然還是喝多了吧!以她的酒量,最後臨走前又喝了杯White Russian,怎麼可能不醉?

雖然她把音量調得很低,但車廂內促狹而密閉,總讓她覺得自己開著揚聲器似的。心虛的扭頭瞥了祁曉一眼,祁曉的頭搭在肩,脖子快扭成九十度。

她用手把祁曉的頭撐起來,讓祁曉靠住椅背睡得更舒服些,祁曉咂了下嘴。

也許她久久沒回應,電話那端溫澤念又說:“不方便,就算了。”

電話便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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