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煙有害健康,可養出了溫澤念太過特彆的一把嗓子。
她一開口便和夜色融為一體,似薄薄的霧往一片幽暗裡擴散,那裡藏著誰最不為人知的肖想和貪念,碰不得,一碰就再也收不住似的四散開來。
隻是一個過分綺旖的夢總令人心生惶恐,不知什麼時候就醒了。
孟寧拈著溫澤念清嫵的下巴,指腹輕輕的揉,卻並不急著吻,而是小腿微動。
溫澤念眼尾微垂,看到她是在蹭去自己的鞋襪。
行政套房King-size的大床承接了兩人。孟寧兩隻手肘陷落在柔軟的鵝絨枕上,把溫澤念圈在裡麵,像圈禁住一個美夢讓她逃脫不得,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容易醒。
溫澤念闔上眼,緩緩吐出的一口氣裡有清淡的酒味,濕潤潤的。
孟寧勾下脖子,最引人的不是溫澤念那張薄唇,而是那原來不需盤發來襯托的纖長頸項。太久的肖想促發了她的急切,她的吮吻並談不上溫柔。
換來溫澤念闔眸似歎:“孟寧。”
孟寧肩膀一顫。
她甚至隻需要溫澤念用這樣的語氣叫她的名字:“孟寧。”
吻向上移,擴展到耳後。或許早在她收藏溫澤念靠在牆麵、一手輕撫耳釘的那張偷拍照時,便已然起了這樣的貪念。她拱在溫澤念的耳後說:“好苦。”
溫澤念似同她閒聊,嗓音卻微微的顫:“什麼味的?”
“苦杏仁。”
溫澤念的香水聞起來像晚香玉,舔到舌尖卻像苦杏仁。
她穿著救生隊的海霧色製服,貼著溫澤念那身人魚般的晚禮服。手指繞到溫澤念頸後,拈住那掛脖的絲帶。
拆禮物的一瞬,如同星期五的夜晚,總讓人想要永遠留駐在那一刻。
她停了停,才指尖加力,輕輕抽開那絲帶。
然後便後悔,禮物的美好讓任何一秒的停滯,都可被視作奢靡的浪費。可她也不敢妄動,隻是盯著瞧。
溫澤念掀開眼皮,看著她視線,狀似無奈的歎口氣,一手摁上她後頸,往下壓。
等她真正開始,溫澤念又想推開她。她卻明白那樣的本能並非溫澤念本意,製住她纖細的皓腕壓在鵝絨枕上。
溫澤念喚她的名字:“孟寧。”
又喚她的名字:“孟寧……”
提醒她:“要去洗手。”
孟寧抬起頭,這句話有點難以啟齒,但她必須要說。
因為——“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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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難以置信的睜眼瞥她,一向優容的神情頭次破開了真實的驚訝。
一般來說,每個人的成長過程中都會隨著性征的發育,主動去習得其中的原理。
可孟寧不同,孟寧刻意回避了這一切。
所以她是真不會。
溫澤念推開她,她坐起來壓坐在自己蜷起的腿上,有一絲迷茫的尷尬。
溫澤念係好了掛脖絲帶,從床上下去,她準備跟著下床,溫澤念回身,指尖對著她虛虛一點:“你坐著,彆動。”
有點霸道。
然後便是水流聲傳來,應當是溫澤念在洗手。
溫澤念回來了,坐到床畔,壓住自己的一條腿,勾著她後頸吻上去。窸窣聲傳來,她意識到那是溫澤念在撥弄她的製服拉鏈。
她想說什麼,溫澤念半含著她的舌:“噓。”
溫澤念的吻和動作都溫柔,如若抵抗,又會發現其中暗藏某種強勢。
可當溫澤念剝開了她的一切偽裝、最後想來摘掉她繞在腕間的那條佛珠時,她死死捂住:“不行。”
她甚至主動去吻溫澤念,咬溫澤念微熱的舌尖,聽溫澤念“嘶”一聲。
溫澤念勾著她的腰:“你在發抖。”
“嗯。”
“要繼續嗎?”
“嗯。”但她問:“可不可以把晚禮服脫了?”
溫澤念說:“不可以。”
穿禮服和全妝的溫澤念看上去更顯強勢。她那嚴絲合縫的完美麵具在反複提醒你如何拋開了一切,在她手下沉淪。
然後她微微眯著眼,好似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隻有眼尾邊近乎病態的一抹緋色,不經意將她心底的躁湧瀉了底。
孟寧攥著她皓腕小聲呼痛,她暫且停下,問:“要繼續嗎?”
她自己喘息也不穩,可好似很冷靜的俯身看著孟寧。
孟寧點頭。
溫澤念看似給了她很多選擇,其實從她摘下溫澤念發間的那枚小夾開始,她就已經沒有選擇。
做過美夢的人哪舍得回歸現實。隻有綺夢似的溫澤念,來滿足她的欲壑難填。
作為一名海灘救生員,孟寧無數次提醒過其他人:“呼吸,記得呼吸。”
而這時溫澤念撫弄著她的額發,在她下意識的屏息間提醒:“呼吸,孟寧,記得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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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是帶著酒意的,結束後幫孟寧清理完,跌入孟寧旁邊柔軟的鵝絨大床上,綻開的裙擺令她看上去像朵墨色的花。
臉色的緋色褪了些,變成一層淡淡的霧縈在鬢間,然後就一直沒再消褪,始終盤桓在那裡。
她揚起一隻手臂搭在額上,闔著雙眸,呼吸微微發沉。
孟寧瞥一眼她這樣的情態,說:“辛苦了。”
她沒睜眼,闔著眸子笑了聲:“孟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孟寧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經驗欠奉,連相關的小電影都沒看過。
大概她沉默,溫澤念轉過身來,壓著自己一條蜷曲的手臂枕著鵝絨枕,全身唯一不規整的地方大概是一頭散落的烏發。
方才她俯身下來吻,發絲掃過來,癢癢的。
還有她的肩。
一道齒印,透著淡淡血痕,在一片雪肌上像某種異化的妝點,美得令人心驚。
剛
才孟寧要求她繼續,可痛是真的痛,她說:“你可以咬我。”
送上自己柔潤的肩頭,孟寧咬下去。
那樣的情形下大概很難控製力道,她傷孟寧,孟寧也傷她。極致的歡愉大概總伴著永恒的痛楚。
溫澤念自己卻不以為意,瞧了孟寧一會兒,孟寧仰躺著望向天花板。她一隻手搭上孟寧的纖腰:“困麼?”
孟寧點點頭。
溫澤念說:“那我們多少睡一會兒。”
孟寧根本不知那時是幾點,臥室窗外的天是一片瑰瑋的深紫,好像夜還長,夢也長,清晨那般遙遙。但那也有可能是那絳紫的窗幔作祟,映得天色都改換。
畢竟在這裡一切都太像綺夢,時間和空間的界限都模糊。
溫澤念懶著調子說:“關燈。”
倒是她的聲音有一些啞。
床頭的燈應聲熄滅,隻剩窗外皎皎的月與星。孟寧當然知道這是C酒店的聲控係統,可被溫澤念那樣的聲調說來,讓人一念恍然的相信她當真會魔法。
在她的境域裡,她是唯一的造夢師,風花雨露信手拈來,一切隻為她想要營造的夢境服務。
孟寧不知道真正沉淪進她夢境的人該如何脫身,那樣對比現在,現實會蒼白的叫人難過。
她搭在自己腰際的手帶著柔和的溫度,像是對剛才一番激烈的安撫,可分明她冷著麵孔皺眉的模樣那般迷人,叫人甘願放棄抵抗,做她虔誠的信徒。
孟寧闔上眼,聽她帶著酒意的呼吸越來越沉。
然後輕輕挪開她的手,停一停,發現她沒醒後,才悄悄起身下床。
孟寧一點都不困,她隻是不知如何在兩人都醒著的時候離開。
她穿回製服,然後發現綰發的皮筋剛才激烈時蹭掉在床上,這會兒根本不知去哪裡找。
她伸手撥了撥頭發,找出手機輕觸屏幕,看清現在是淩晨四點。
正是夜最深的時候。
她溜出溫澤念的行政套房,乘員工電梯下樓。
快步走過連接酒店和員工宿舍的碎石路,這好像是她第一次散著頭發在C酒店宿舍以外的地方活動,為著一根不知所蹤的皮筋。
鑽進宿舍,祁曉今晚也喝了酒,睡得正沉。
她去淋浴,覺得觸感微妙。
躺上床的時候,大概累極,反倒很快的沉沉睡了過去。
她的睡眠不足兩小時,卻是停了安眠藥後難得的一次深度睡眠。
鬨鐘響起時連她都起得有些掙紮,喚祁曉:“起床,要遲到了。”
祁曉對折枕頭把自己的頭裹在裡麵:“到底是誰定下了聚餐第二天一早還要早訓這該死的傳統!”
兩人趕到海灘。
終點即是出發點,孟寧第一個向著那邊跑去,遠遠望見溫澤念和隊長站在那,隊長好像在彙報什麼事。
孟寧緩下腳步,一個男隊友很快從她身邊超過,笑道一句:“怎麼了孟姐?讓我啊?”
孟寧笑笑,收了跑步的姿勢,反而向終點那邊走去。
溫澤念在被一陣海風揚起碎發、把那縷發往耳後勾時,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沒有。
她個子高,列隊時站第一排邊沿,這會兒便站在那,微垂著頭。
直到溫澤念叫她:“孟寧。”
她一怔,抬頭。
溫澤念隻是衝她淺淺點了下頭:“M,孟寧。”
孟寧蜷了下手指:“M,Gwyh。”
爾後溫澤念轉向那名男隊員:“M,Billy。”
雨露均沾。
也許唯一出格的是她沒喚孟寧的英文名。可這也太好解釋,她甚至不需說她們先前認識、中文名是個更熟悉的稱呼,她隻消說一句覺得孟寧的名字好聽,人人都不會質疑。
很快隊友們先後撞線,走過來列隊。
溫澤念今早是來正式宣布救生隊不會裁員的消息,隻要通過年後的體能大測,人人都能留下。
祁曉尤其鬆了口氣。
或許直到所有人都望向溫澤念的時候,孟寧才好也向她望去。
不知是否妝容的功效,溫澤念分明昨夜也隻睡了兩三個小時,看起來卻容光煥發。
畢竟她是一個夢,夢是一切美好的聚合。就像她不給孟寧看自己的素顏一樣,你也看不到她隻睡兩三個小時的黑眼圈,宿醉後的困頓,又或者,對昨晚春宵一度後一絲絲帶些脆弱的迷惘。
沒有,什麼都沒有。
甚至她的講話也是無可挑剔的:“安全是立身之本,尤其作為酒店行業的從業者……”
她的嗓音和她矜貴的製服一起構成了關於酒店經理人最熱切的想象。讓人絲毫不能想象,昨夜她是如何用同樣的一把嗓音,喃喃喚孟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