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發現,那不是星,是燈,並在徐徐向碼頭靠攏。
祁曉:“……誒?”
孟寧扶了扶肩上的雙肩包:“好像是遊艇。”
“不知又是哪個有錢人在辦party了。”
在這片海域,時不時能瞧見私人遊艇出海,在海麵中央飄蕩,隻為在夜色包裹中開一場徹夜狂歡的party。
這時遊艇卻好似往岸邊開來。
祁曉覺得奇怪:“這會兒靠岸乾嘛?這種類型的party,現在應該才開始吧,離靠岸時間還早著呢。”
遊艇卻真的不疾不徐,破開海浪,越靠越近。
甲板上有人。
幽暗的海麵浩瀚,遊艇的燈光照不透,隻能看到一個纖細挺立的模糊身形。
孟寧比祁曉更先反應過來那是溫澤念。
後來她想,為什麼呢?
大概每一次的極儘纏綿中,她掌心摩挲,對溫澤念身形的每一寸了解得太透徹。她知道每一道曲線是如何起伏,在不同的光線條件下會呈現出怎樣的輪廓。
又或者,那隻是一種直覺。
遊艇緩緩向岸邊靠近時,祁曉跟著反應了過來:“是Gwyh!”
甲板上的燈光更明晰了些,而那是孟寧第一次看溫澤念穿紅。
她穿一件類似古希臘神廟女祭司的曳地長裙,兩道細細的紐紋肩帶掛在纖薄的肩頭,剛好露出肩峰凸起的一寸。明明是聖潔的款式,偏偏那種紅更接近於發暗的絳色,像凝在心頭的一抹鴿子血。
溫澤念徐徐端立於甲板,眺望海岸,沒笑意。
笑意是在距離已能望見孟寧的那一瞬,忽然出現於她臉上。
連孟寧身邊的祁曉都呆了下——那實在是過分夢幻的一幕,像漠然的夜裡忽然綻放的曇花,你知道她的
() 存在不會長久,不然這樣的絕美對人間來說,就太多而奢侈了。()
祁曉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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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臉上的表情不驚訝,隻是一種惘然。
祁曉在那一刻突然就讀懂了孟寧的心思——孟寧比她更熟悉溫澤念,所以更難相信這樣的一幕是真的,更難將這樣的絕景、在瞬息之間與曾在自己身畔承歡的人劃上等號。
直到遊艇緩緩靠岸。
那些樂聲、歡鬨聲顯得模糊而渺遠,它們被關在客艙內,而此刻靜謐的甲板上隻有溫澤念一人。
她帶著那樣的笑容對孟寧伸出一隻手,而她穿無袖晚禮服的時候,那手臂的線條和瓷白的膚色,總讓人想起斷臂維納斯本應存在的雙臂。
孟寧站得很安靜。
安靜到祁曉忍不住扭頭又多看了她眼。
那種惘然的表情還未在她那張清秀的臉上消褪,她隻是一手摁著雙肩包的包帶,靜靜站著,望著溫澤念伸向她的手臂無動於衷。
可祁曉又一次讀懂了她的心思。
大概在麵對這樣的溫澤念時,人人仰望的情緒總是共通。祁曉又一次明白過來孟寧的默然,不是一種抗拒,而是一種難以置信。
於是她輕搡了下孟寧的手臂,嘴裡輕道:“去呀。”
她嘴唇動得輕微,帶著笑,聲音也輕,隻想讓身邊的孟寧聽到她小聲的提示,而不想讓溫澤念發現她曾說過什麼話。
她心裡甚至帶著某種悵然。
後來她對著那樣一幕反思了很久很久。
那種悵然是人對著一個春天、一朵玫瑰或一片煙花時才會生出的。因為太過絕美而璀璨,你心裡幾乎認定那種美一定會轉瞬而逝。
不會長久。
孟寧還站著,她又輕搡了下孟寧的胳膊,還保持著那種微笑的表情讓溫澤念看不出任何端倪,嘴唇輕輕蠕動對孟寧說:“去做你的夢。”
孟寧醒過神來一般,向著碼頭邊走去。
溫澤念探出一隻手來,把她拉上甲板。
她站在甲板上回頭,而此時的遊艇已開始緩緩駛離岸邊。曾撫摩溫澤念鬢發的海風開始輕輕逗弄她的碎發。
孟寧一直望著祁曉,像望著一種平穩的、庸逸的、凡常的生活。
祁曉笑著對她揮了揮手——去吧,去做你的夢。
彆管這場美夢有沒有醒來的一天。
畢竟人這一生能夠做夢的機會,又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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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遊艇遠遠的駛離了,孟寧才收回望向岸邊的視線。
她甚至不用問溫澤念是怎麼知道她和祁曉今晚要提前離島的。
溫澤念是空降C酒店的名譽行政經理,她可以調用察閱一切員工資料。
而拋開這一切,溫澤念像海島上無所不知的神。
她笑問孟寧:“要進去玩一玩麼?”
“今晚為什麼有party?”
“有人過生日。”溫
() 澤念道:“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有一場party,徹夜狂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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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隨溫澤念走進客艙。
這裡的裝修像某種威士忌吧,又被過多的酒液淹出了過多的放肆。燈光幽暗而迷離,人人麵孔在這樣的光線裡顯得模糊,可以掩藏起無數的欲望、心思和貪念。
人人覺得安全,人人更加恣意。
孟寧隻能瞧見他們個個穿著晚禮服,不知party開始多久了,顯然已喝過一輪,連空氣中的酒精分子都開始發酵。老式唱片機裡放的卻是重新編纂過的藍調,節奏勾人而更加明快,人人高舉手臂扭動曼妙腰肢,隨音樂輕晃。
或許這就是party為什麼要在遊艇上舉行的原因,連海浪的蕩漾都趕來為旖旎氛圍添彩。
溫澤念問孟寧:“你喝什麼?”
孟寧直到這時,才敢好好去看她的臉。
她的一身裝扮從來都重點清晰。穿黑色晚禮服時抹紅唇,穿暗紅晚禮服時,臉上的妝淡得近乎素顏。
當然她不是真的素顏,孟寧借著隨海麵輕晃的燈光,能瞧見她眉毛描繪出精致的形狀,唇上的大地色唇釉閃著淡光,使那薄厚得宜的唇瓣看上去更顯潤澤。
音樂喧嚷,人群擠鬨,孟寧必須湊到溫澤念耳邊說話:“威士忌,純的,加冰!”
溫澤念有些訝異的看了她眼,含笑,像是置疑她怎麼一上來就玩這麼大。
附到她耳畔問:“你生理期結束了麼?”
她倆冷了這幾天,按理說生理期應該早結束了,溫澤念隻是確認一下。
孟寧點頭。
溫澤念的笑意就更甚了些,帶著她往裡走。
一路路過好些人。有些不認識溫澤念的眼露驚豔,有些認識溫澤念的點頭打招呼。
孟寧完全不了解溫澤念的交際圈,按照設想溫澤念回國的時間應該不多,不知怎麼仍有這些認識的人,大概大家總歸一個圈子。
孟寧今日離島,沒穿製服,穿一件灰色衛衣配淺藍牛仔褲。她本覺得和這一屋子穿晚禮服的人格格不入,後來發現,那些同溫澤念打招呼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實屬平常。
孟寧這才明白,當圈層高到一定程度時,人對規則是漠視的。
她們並不覺得來參加party一定要穿晚禮服。也不覺得溫澤念帶一個穿衛衣和牛仔褲的年輕女孩來party有任何不妥。
溫澤念把孟寧帶到吧台邊,沒有調酒師,一切全靠胡來。
溫澤念從冰桶裡鏟起一大塊,又湊到她耳邊跟她確認一遍:“生理期真的結束了吧?”
孟寧說:“你真的很囉嗦。”
溫澤念睨她一眼笑了聲,把冰塊嘩啦啦倒進酒杯,操起一瓶威士忌灌進去。
動作流暢,有種利落的漂亮。
照此模式又複製一杯,自己端起,對著孟寧揚揚手:“乾杯!”
孟寧端起圓口的水晶杯,卻被她攔了下。
() 她們躲在吧台的角落,因燈光照不透而更顯幽邃,海浪鼓噪著船身輕晃,在酒還未入口前就已有了暈眩的快感。
溫澤念瓷白的手臂伸過來,與孟寧小臂交疊,與她交杯。
孟寧已被海浪晃得有些醉了,並未抗拒,湊到杯口,感受到溫澤念皮膚的熱氣,和她吐息裡的酒香。
溫澤念已經喝過酒了。
心思綺麗燥熱,加了大量冰塊的烈酒衝進喉嚨,冷得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溫澤念倒起酒來一點不吝嗇,她也就乖乖全部喝光。
溫澤念問:“還要麼?”
“要。”
溫澤念揚揚眉毛,又給她倒上一杯。
她兩隻手肘向後打開,倚在吧台上,時而喝口酒,望著眼前舞動的人群,直到她連睫毛根都隨酒意灼燒起來。
她問溫澤念:“跳舞麼?”
溫澤念:“你想跳麼?”
“想。”孟寧說:“但我不會。”
溫澤念笑了,唇角勾起,被那暗紅色的禮服帶出些嫵媚。
她湊到孟寧耳邊,呼吸潤著孟寧的耳垂:“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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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牽著孟寧走入舞動的人群。
這重逢後的第一次牽手發生得太自然了,幽暗的燈光沒注意她們,醺醉的人群中也無一人注意她們。
溫澤念的掌心那麼柔軟,不用聞也知帶著香。
孟寧忽然想:不知今晚溫澤念噴什麼香水?
客艙裡混雜的味道太多了,各種人的香水味、酒味、煙味。每次湊近溫澤念耳邊說話時那短暫的一流連,根本聞不出她今夜是什麼香。
溫澤念對孟寧道:“請吧,跳舞。”
她站在原處不動,望著溫澤念。
“其實,也沒什麼規則。”溫澤念笑了:“你的舞姿隻取決於,你想怎麼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