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孟寧趕忙拒絕:“我自己走。”
溫澤念抬眸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點頭。
她站起來:“那我走了。”
轉身後又沒忍住回眸:“你彆喝酒了。”
溫澤念坐在原處,沒抬頭,隻留給她一截白皙的後頸,低低的:“嗯。”
******
孟寧一個人走路回宿舍。
推開門,祁曉正鴕鳥一樣在屋裡兜圈,看到她一下子躥過來:“你有沒有事?”
員工都有各種群,今晚事件目睹的人不少,看來祁曉已收到消息。
孟寧彎彎唇角:“沒事。”
“我想給你發消息。”祁曉說:“又聽說你被Gwyh帶走,怕打擾你們。”
“嗯。”孟寧心想,應該先給祁曉發個消息的。她不知祁曉這樣在屋裡兜了多久,帶祁曉回床畔坐下:“她帶我去她房間洗澡,換了身衣服,然後我就回來了。”
祁曉點點頭:“沒事就好,嚇死我了。那她呢?”
孟寧頓了下,祁曉舉起手機給孟寧看。
有人拍下溫澤念帶她離開的一幕,不過她披著西裝低著頭,隻被畫框納入小半個側影。照片主體是溫澤念。
溫澤念抿著唇,走得很快,所以身形有點高速移動的模糊。不過那張臉拍得清晰,眉黛遠山,緋色薄唇。
臉上一道血痕成為奇異裝點,令她顯得既強大,又脆弱。
孟寧垂眸瞧著那照片。
“這話我本來沒想問的。”祁曉坐在她對麵說:“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真的喜歡你?”
孟寧抬眸,把手機遞還給祁曉。
祁曉接過:“我聽說,這項融資黃了。()”
什麼時候聽說的??()?[()”
祁曉報了個時間。
孟寧算了算,那應該是她洗澡的時候,溫澤念在外麵等她。
“我從沒看過Gwyh發火,好嚇人。”
孟寧微低著頭,手指摁在床沿,無意識的摩擦。
她今晚問溫澤念要不要回去收拾殘局,溫澤念很淡定,她以為這事總有辦法收場。
畢竟溫澤念太強了。
可現在祁曉告訴她,融資黃了。
她不是沒想過溫澤念喜歡她,從發現溫澤念隻跟她發生過關係開始。
但這沒道理。
祁曉幫她分析:“你看你這個人,看著隨和,其實挺難接近的吧。任何人想追你,你都直接給拒了。她要是不作出一副不喜歡你的樣子,你是不是早跑了?”
是,她是早跑了。
她擔不起任何人的喜歡,尤其是溫澤念。
祁曉觀察她臉色:“你,要不要去找她啊?”
孟寧忖了下:“要。”
祁曉立刻:“去去去,有什麼話總得說清楚吧。”
孟寧站起來,往外走。
下過雨的春夜草木馨芬,靜謐得可人。孟寧用房卡刷開溫澤念的房門,卻不知她所麵臨的生意場上是否腥風血雨。
孟寧走進去。
副客廳裡開著燈,但沒人。溫澤念工作時習慣不好,煙、酒和文件散落一矮幾l,風一吹,紙頁輕飄飄的搖。
孟寧視線順著那風,往露台望去。
溫澤念站在那裡,一手扶著淡白大理石圍欄,回眸。
孟寧倏然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時年會,她也站在露台的最邊沿,一襲黑色晚禮服曳地,身後是與海天相接的沙灘和更遠處堆出一抹淺銀的浪頭。
雖然夜風輕搖著曳動她的裙擺和長發,但她的美仿若讓時空靜止。像半空中盛開到極致的煙花被凝固,讓一瞬的美好永遠存續。
那時她戴一張黑色蕾絲假麵,這時她眸眼間是精致描摹的濃妝,其實孟寧很難說,溫澤念可曾有一刻摘下自己的假麵麼?
她走過去,看溫澤念指間夾一隻細白的煙。
風一吹,銀白的煙灰隨風輕揚。
她薄唇邊也是嫋嫋的煙,問孟寧:“有什麼事麼?”
孟寧覺得自己大概道行太淺,即便走到離溫澤念這麼近的距離,她依然嗅不出任何血雨腥風的氣息。這裡的一切都和身後輕揚的紗簾一樣優柔,像夢,沒什麼俗務需要擔心和計較。
但孟寧必須要問:“我聽說,融資好像失敗了,是真的麼?”
她並非自大,但這若真與今晚發生的事有牽連,她是不是能做點什麼?或許,去跟Eden道歉?她腦子漿糊著,不知是原則更重要,還是不讓溫澤念的事業受影響更重要。
或許,在她心裡就是後者更重要。
() 她生怕溫澤念既定的人生軌跡,因她有任何細微的偏差。
溫澤念問她憑什麼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大概,憑她是個馬上要離開的人。再過一周,這裡都沒有孟寧這個人了,需要計較那麼多嗎?
溫澤念瞧她一眼:“我不會說融資失敗,因為這是雙向選擇。”
“今天晚宴之前,我收到精算師發來的風險評估,發現那份合同有漏洞,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終止合同。”
所以今晚的事,恰好變成了溫澤念手裡的一顆棋麼。
她退開小半步,溫澤念扭頭看她一眼:“回去休息吧。”
那張美麗到漠然的臉上,一道淡淡的血痕襯著雪肌。
孟寧點點頭。
“孟寧。”
溫澤念叫住正離開的她。
“今晚我需要反複跟精算師通電話,所以才往僻靜的地方走。如果今晚的事沒被我正好撞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孟寧還沒來得及想過這個問題。
溫澤念勾了勾唇角:“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會來救你的。”
叫她什麼名字?
溫敏?還是溫澤念?還是Gwyh?
大概是後者,她現在強大到,把字母G都變成獨屬於她一人的代號。還給孟寧的那封辭職信上,簽名處她便用藍紫色墨水簽著——“G”。
她以玩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好像在提醒孟寧彆太放心上。可她端立的身姿纖瘦卻那樣從容,讓人情不自禁去相信,她是這一方夢境裡的神,叫她一聲,她真會從天而降。
從此荊棘王座重新開滿薔薇,巨龍沉睡於永遠閉闔的洞穴,她伸手撫一撫你的眼皮,你便會陷入永不醒來的美夢。
相較於溫澤念為她不計後果,孟寧更願意接受溫澤念把今晚的突發事件當一顆可利用的棋子。
她一點沒生氣,安靜的跟溫澤念說“晚安”,退了出去。
這一次,她把房卡留在了矮幾l上。
她想,她不會再來了。
******
第二天上班,孟寧以為會有人來問她昨晚的事。
事實上一個都沒有。也沒有人來善意或不那麼善意的調笑:“你憑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C酒店的走向。”
據說那群投資人連夜出島,昨晚的事連同整場投資談判一起,如晨露隨朝陽蒸發,再沒留下一絲痕跡。
溫澤念的消息放得恰到好處。她聽到有員工在議論聽來的“小道消息”,說這次的融資條件有漏洞,被按下暫停鍵。
融資會改變現有利益的分配。C酒店去年營業額不達標,又有此次融資變成所有人“眼前的威脅”,所有管理層痛定思痛,溫澤念的優化方案被又一次提出來肯定。
孟寧處在生態鏈的最底層,她甚至無法揣測,整個融資談判是否都為溫澤念的一場做戲。
一場手段。
據說上季度C酒店的財報非常漂亮,溫澤念飛巴黎前,可以給集團交一份滿意答卷。
難怪她升遷的這樣快,她把一切都包裹進夢的外殼,任何人猜不透她的真實意圖。
孟寧沒再去找過溫澤念。
直到輪休日,她和祁曉一同離島。
最後一個輪休日了,下次再上島,她可以直接去辦離職手續。
這也意味著,溫澤念明天就要飛往巴黎了。
孟寧輪休的第一天和往常過得沒什麼區彆。打掃,中午做飯,下午祁曉和宋宵去逛街,她在家研究宋宵網上買的一個組合鞋櫃該怎麼拚。
她們已經決定,孟寧的小房間也轉租不了多少錢,祁曉和宋宵不太喜歡陌生人住進來,決定兩人把這部分房租分攤了。
日頭西斜,從窗扉透進來,在孟寧盤腿坐著的木地板上打出兩個形變的方塊。
門突然就開了。
祁曉一個人背著購物袋進來,孟寧笑問:“宋宵呢?”
“她去買鹵菜了。”祁曉把購物袋扔到雙人沙發上,便來攥孟寧的手臂:“起來,快走。”
“去哪?”
“我問了,今晚七點半有快艇登島。你現在去坐地鐵,能趕上。”說著便把孟寧往外推。
“喂。”孟寧笑著阻止她:“為什麼我們今晚就要回島上?”
“不是我們!是你!”祁曉吼道:“孟寧你彆裝了,你真的沒想過要多問她一個問題麼?你真的沒想過要問她,如果沒有融資必須終止的情況,她撞見Eden欺負你的話,她又會怎麼做?”
她還會怒不可遏的去扇那一巴掌麼?
祁曉忽然就哭了:“如果她就是也喜歡你呢?你根本沒有儘全力去試過,你就這樣看著她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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