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溫水潮汐 顧徠一 14763 字 8個月前

溫澤念說完便轉身走了。

剩下孟寧一個人站在原地,工作人員進來對流程,望見她:“Hey,Cara,來得好早。正好,我們一起把流程對一遍好嗎?水母的講解應該排在前菜上完後。”

“喔,好。”孟寧走過去。

這一幕又太真實,太日常了,顯得溫澤念方才在水族箱幾近夢幻的燈光下抬手揉弄她唇瓣,竟似一個夢。

孟寧心裡生出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她現在開口問工作人員、溫澤念剛才有沒有來過,很可能這些工作人員會抬頭奇怪看她一眼,說根本沒有。

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她跌入一個夢裡,到底終至失魂。她自以為就算喜歡也能自持,卻連魂識都開始顛倒。

好在孩童們很快湧入,鬨嚷嚷的衝淡了思緒。

前菜走完,話筒遞到孟寧手裡。她第一次當導覽,帶一群孩子依次走過水族箱。

講到桃花水母的時候,她頓了頓。潤澤的口紅被溫澤念抹去,唇瓣變得有一些乾燥,說話間聲音發滯,好似溫澤念帶來的麻痹感還殘存,一路往心臟延宕。

她不經意的半咬下唇。

順利完成任務,孟寧問自己能不能先走,得到肯定答複。

她走出宴會廳,路過休息室。因為今晚的宴會,休息室無人使用,黑著燈,裡麵卻有個男聲叫她的名字:“Cara。”

孟寧走過去。

是了,她剛才就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是那位叫Eden的投資人。

他在這裡,說明今天的晚宴是為一眾投資人辦的?

孟寧的身形掩去走廊的光,Eden努力睜開眼:“可否幫我拿杯水?”

看樣子像喝多了。

孟寧試著去找了下服務人員,可今晚顯然都被調用至兩個宴會廳。孟寧拿一瓶水,打開休息室的燈,才走進去遞他。

Eden在身後叫她:“Cara。”

其實那時她已覺得不太對勁,沒停下往外走的腳步。

“Cara。”Eden追上來,擁上她的肩。

孟寧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其實推開以前,她甚至很理性的考慮過她的拒絕是否應該“委婉”一些。

她不知道過分撕破臉會對溫澤念的生意造成什麼影響。

可就在這一猶豫之間,Eden的指腹貼著她無袖的胳膊輕摩了下。

孟寧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在意很多事了,甚至有時候感官都麻木。可一個心懷叵測的男人,他的指腹和溫澤念的觸感太不一樣了。

走廊有監控嗎?男人竟肆無忌憚朝她太陽穴湊過來,似嗅似吻。

孟寧立刻用力去推,可高大的外國男人臂力驚人。貼在孟寧上臂的指腹似海生植物,滑膩得令人本能想嘔,那一瞬她本能想起溫澤念手指的觸感。

潤澤的。溫暖的。柔軟的。

那是一種本能。像人被摁在海麵以

下、拚命掙紮起來呼吸的本能。

這時她手腕真的傳來一陣這樣的觸感,美好得像一個幻覺。

接著是一股向後猛拉的力道,Eden沒想過會有其他人在,回眸同時看到溫澤念美麗卻盛怒的一張臉。

她把孟寧拉到自己懷裡,確認孟寧無恙後把她擋在自己身後,一巴掌直接扇了上去。

她今日妝濃,難得沒戴小小的鑽石耳釘,而戴長的鑽石耳線,三縷碎鑽嵌在白金裡,一路往她纖長的頸項蔓延。

她那一巴掌使了十成十的力,以至於一邊的鑽石耳線隨她右手舞動的慣性掃向她的臉,掛出一條淡淡的血痕。

那耳線有一定的重量,再在耳垂上掛不住,耳扣鬆開,掉在大理石紋的地磚上。

這時已有不少人趕來,溫澤念的怒罵和那鑽石耳線墜地的聲響同時發出:“She’smihisisCHotel!”

她胸腔起伏不定:“Howdareyou!Youstupidxxxxx!”

那句話罵得很臟,和她一身優雅的晚禮服並不相稱。那道淡淡血痕甚至成為她濃妝麵孔上的一道裝點,令她顯得美麗又殘酷。

Eden捂著臉,顯然有些懵。

溫澤念那句話若結合上下文理解,好像可以理解成:這裡是C酒店,她是C酒店的員工,所以她在我的保護之下。

可孟寧注意到,這兩句話的語序是,她先說出了那句“She’smine”,然後才說這裡是C酒店。

溫澤念回眸看向孟寧:“你還好嗎?”

孟寧點頭。

她脫下自己的西裝搭在孟寧肩頭:“跟我走。”

Eden的妻子匆匆趕來,首先關切的是他腫起的臉。不用問為什麼妻子也獲邀來這一晚宴,Eden為何還如此胡作非為,他賺錢,所以他掌握話語權,這是為何女性一定要有自己收入的原因。

一旁有員工在議論:“Gwyh也……太帥了吧!”

“每個管理層都像這樣的話,哪裡還會有什麼性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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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不知該把這理解為管理層的一視同仁,還是隻為了她。

她相信溫澤念在同樣情況下會保護任意一個女孩,可她不確定是否用如此決絕的方式。

方才溫澤念的憤怒是真的,那枚昂貴的鑽石耳線墜落在地,淩亂的碎鑽滾向各個方向,溫澤念也沒理。

這會兒臉上的血痕還未消。

溫澤念直接帶她出來登上觀光車,和她坐一排,中間隔一小段距離。孟寧不知她裸露在外的瑩白雙臂吹在這樣的夜風裡會否有一絲冷。

她一隻手肘支在觀光車扶手,撐著下巴望著車外掠過的熱帶風情草木,不知在想什麼。

孟寧低聲問:“你不用回去善後麼?”

“善什麼後?”溫澤念語氣很淡。

孟寧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觀光車一路開(),她的西裝披在孟寧肩頭?[((),帶著她的體溫她的香水味。白日裡下過雨,空氣中淡淡的水汽蔓延,觀光車在酒店主樓前停下,溫澤念細高的鞋跟踩住碎石路麵的一點積水:“下車。”

她沒有對觀光車司機解釋為什麼要帶孟寧來酒店主樓。如若她想她可以說,她要找孟寧問一下今晚的情況,又或者孟寧今晚受了刺激需要開個獨立的房間給她。

溫澤念大概覺得不需要。沒人敢來揣度她。

她帶孟寧上樓,刷卡打開自己的行政套房:“進去。”

所有都是祈使句。

孟寧走進去,她直接踢掉自己的高跟鞋:“想洗澡麼?”

她一路引著孟寧往浴室走:“你去洗,我守在這裡。”

她靠著牆麵,沒笑意,孟寧望著她的臉:“你刮傷了。”

“什麼?”

“你的臉,剛才被你的耳線刮傷了。”

溫澤念怔了下,抬手撫了下自己側頰,微微蹙眉,好似這時才覺出痛。

但她放下手又蹙了下眉,這次是種不耐煩:“沒關係,你立刻去洗澡,現在。”

孟寧的確需要洗個澡。

中年男人油膩的指腹似海生植物,留下揮之不去的黏液。

孟寧脫下西裝遞還給溫澤念,溫澤念接過,拋到一旁的美人靠上。

孟寧鑽進浴室。

熱水有安撫人心的力量,男人靠近她太陽穴時呼吸掃得人發癢,惡寒的戰栗像百足蟲攀上人小臂。

她洗了很久出去,溫澤念當真還守在浴室門口,抱著雙臂靠著牆,望著窗外,但那樣的眼神讓人覺得她又什麼都沒看進眼裡去。

隻剩一邊耳垂還墜著耳線。

她問孟寧:“你穿浴袍會不會不自在?”

浴袍太私人,隻靠一條腰帶束住人的全部隱私,在剛剛經曆過那種事後,也許令人不安。

孟寧還未回答,她拉開浴室門,把孟寧穿過的禮服拿出來直接扔進垃圾桶。孟寧:“那是……”

“我知道。”在麵對Eden的盛怒過後她語氣一直很淡:“你找酒店借的。”

她言簡意賅的說:“我解決。”

便往自己的衣櫃走去,取出規整潔淨的襯衫西褲遞給孟寧,上麵有淡淡洗不去的香水味,伴一點點洗衣房的馨芬。

她說:“你換,我不看。”

這是孟寧第一次穿溫澤念的衣服。

她走到副客廳,見溫澤念坐在兩人常坐的白色沙發上,麵前的矮幾l上擺著瓶酒和兩隻酒杯。

孟寧掃了眼,不是溫澤念送她的那款,是另款洋酒,深沉的琥珀色。

叫她:“過來坐。”

孟寧坐下,溫澤念又問:“需要喝點酒麼?”

孟寧搖搖頭,溫澤念道:“我需要,你作陪吧。”

今天她拿方口酒杯,握在手裡有種安定感。斟出兩杯酒,入口極烈,孟寧皺了一下鼻子。

() 笑著跟溫澤念說:“這樣的一杯酒,是不是抵我半個月薪水了?”

溫澤念沒理她的插科打諢,喝空的酒杯沒放下,握在手裡手腕輕旋。

孟寧輕聲說:“你房間有醫藥箱麼?我幫你處理下臉上的傷口吧。”

“我沒事。”溫澤念說每句話的語氣都淡,把酒杯放回桌麵,又給自己斟一杯,抬眸問孟寧:“你還要麼?”

孟寧搖搖頭。

溫澤念端起酒杯,緋色唇印覆在杯沿。這酒太烈,孟寧也不知溫澤念今晚有沒有吃過東西,忍不住提醒:“少喝點。”

“我需要。”溫澤念說:“壓一壓火氣。”

孟寧說:“我也沒事。”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沒事。”溫澤念點點頭:“我氣的就是這個,孟寧,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沒事?”

孟寧一愣。

溫澤念又問:“你憑什麼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這好像是兩個反問句,不需要人作答的那種。她放下酒杯緩緩吐出一口氣:“你今晚想在哪裡休息?我這裡還是回宿舍?在這裡的話不用擔心會發生什麼,我要工作。”

孟寧想了想:“我回宿舍吧。”

也許溫澤念亦認同她回到熟悉環境:“好,我找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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