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姬緣讓她們三個妹子睡在新被窩裡麵,自己睡在外側,蓋了兩床舊棉被。
身下是燒得熱燙的炕,身上是濕沉的被子,冰火兩重天,不過如此。
即使條件艱苦,姬緣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姬緣就看見武鬆從被窩裡閃電般躥出來,宛如旋風,穿上衣服就往外衝。
沒多久她又回來了。
扛起了包袱皮裡的糠餅,順便壓了壓武枝和迎兒的被子。
忘記帶餅了,失策失策。
“姐夫你醒啦!”
發現姬緣從炕上伸頭看過來,武鬆悄悄地打招呼。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姬緣也小聲囑咐。
“我知道了!”
“沒有獵物也沒關係,明天一定要回來。”
“嗯。”
武鬆擺了擺手,再度消失在蒙蒙亮的雪地中。
往常這個時候武枝也會起來做炊餅,原主會幫些小忙。
睡了一夜,身體反而沉重無比,姬緣直接起來了,就著水缸裡的冷水,隨意洗漱了一下,精神瞬間振奮了很多。
武枝病得很重,武鬆打獵也不穩定,總要有個進項。
這年頭管沒餡兒的饅頭叫炊餅,有餡兒的叫饅頭。武枝賣的是炊餅,姬緣不會做,隻能想想彆的東西……
昨天烙的那些糠餅子也不錯,賣給那些粗漢們,興許能賺上一些。
姬緣按著昨天的做法,開始烙餅。
沒有武鬆幫忙,光把糠麵團揉勻就花了大半個時辰。
這個殼子還是太羸弱了,不得勁。
姬緣又開始擀麵皮。
這是第一次操作,形狀沒有武鬆擀得那麼圓,厚薄也不太均勻。
怕賣不出去,就隻擀了三十張。
武枝往日做餅都是提前把麵發好,揉成團子,再壓平一些,做好了擱蒸籠上蒸,五文錢一個大炊餅,賣是賣出去了,就是賺得不多。
姬緣打算試試三文錢兩張,賣不出去就一文錢一張,畢竟有錢人家的看不上這種不好吃的燒餅,貧苦人家隻想填肚子,不管它是炊餅還是燒餅,也不管它是糠餅子還是麵餅子。
姬緣再度在麅子腿上割了一塊肥肉,在鍋裡刷油。
沒多久,灶台下就多了一個小姑娘。
“舅舅!餓!”迎兒再度用饑餓的眼神看著姬緣。
怎麼從被窩裡跑出來了?
姬緣放好剛烙的餅,摸了摸迎兒細瘦的手指,發現還暖和,微微鬆了口氣。
還好這孩子雖然小,卻知道起床了要自己穿衣服穿鞋。
“吃餅!”
往常武枝會給半塊炊餅給迎兒吃,今天姬緣做得是糠餅,就不好讓她吃太多。
“等舅舅做完了餅再煮飯給迎兒吃好不好?”
“好!”想起來白菜粥的味道,迎兒眼睛亮了亮,期待地看著姬緣,乖乖巧巧蹲在灶膛口,往裡頭塞柴禾。
手裡握著姬緣給的一小塊糠餅,十分珍惜地小口啃咬。
柴要堆得虛火焰才高,底下是剩出來的火炭。
迎兒很會燒火,像玩遊戲一樣,一直讓灶裡的火焰保持著差不多的高度。
可惜這裡並沒有紅薯,不然可以燜一個給迎兒吃。
還沒有灶台高的小姑娘,不哭不鬨,乖巧懂事,眼神澄澈明淨,讓人心裡酸澀。
武枝醒了,穿了衣服下床,舀了熱水洗漱,把迎兒也叫過去了,讓她把小手泡在熱水裡燙一燙。
姬緣剛把餅做完,裝進一個大食盒裡。
武枝在給迎兒梳頭發,稀稀落落的頭發偏黃色,用一根打絡子剩的細線係起來,頂在腦袋頂上,十分可愛。
就是迎兒過於瘦弱了些。
“枝枝去炕上歇著,我來倒水。”
老大夫說過武枝不能見風,姬緣一字一句都記在心上。
這不是什麼簡單的注意事項,是和武枝生死攸關的大事。
除了中藥、針灸,再沒有其他的醫療手段。
武枝還小,姬緣不想看著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女孩死在麵前。
“金蓮哥哥,累著你了。”
武枝說著話,眼淚就滾了出來。
“我…我也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