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枝一邊擦眼淚,一邊啜泣。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事算什麼?”
姬緣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麼,就看見迎兒把手裡沒吃完的糠餅子塞進了武枝嘴裡。
“娘,吃,不哭!”
武枝嚼吧嚼吧吞下去了,就真沒哭了。
還有這種操作?
姬緣一頭問號,內心複雜。
再度讓武枝回炕上好好坐著,姬緣開始準備今天三個人的早飯。
迎兒還小,喝點肉湯正好。
昨天晚上把那個大蘿卜煮熟後切成兩半,一半用來燙武鬆的腳,另一半還放在櫥櫃裡。
姬緣切了蘿卜,削了一小塊麅子肉下來剁碎,煮了半盆蘿卜肉湯。
飯煮得軟爛,盛出來配湯喝也不錯。
姬緣可能在做飯上有些天賦,或者這裡的食材都很好,隨便怎麼煮都有一股鮮美的味道,
武枝破天荒地吃了第二碗,迎兒也吃了兩碗,各自喝了一碗肉湯,讚不絕口。
姬緣收拾好東西,開始準備出門賣餅。
“金蓮哥哥,你帶上那個兔子皮帽兒,外麵風大,吹久了會頭痛的,”
武枝正在納鞋底,迎兒在旁邊玩碎布頭。
“好。”
“金蓮哥哥,等我好起來,一定要做更多的餅,賺錢給你買……買……”
武枝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能與眼前少年相稱的東西。
“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姬緣看她們幾個,和自家的弟弟妹妹差不多,想儘力多照顧一些。
這時候出門的人不多,姬緣順著巷子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叫賣。
“剛烙得餅嘞,三文錢兩張,五文錢四張!”
“不是武大在賣餅?”有些熟客伸頭一看,見風雪裡來的是個少年郎,十七八歲模樣,膚白如玉,俊美異常,戴著一頂灰兔皮帽子,提著一個紅色落了漆的大食盒,走路時顯出些羸弱之態,讓人揪心,生怕他栽倒在雪裡。
“這是武大家裡藏的那個潘六郎?”
不少人家紛紛伸頭出來看。
這少年眉如遠山,目斂秋水,明明該是疏朗出塵的模樣,卻因為身上的打扮多了幾分俗氣,更讓人心裡生出一些難言的酸楚。
一時半會兒誰也舍不得關窗子。
“你們…要餅嗎?”
姬緣看著排排窗戶裡的人臉,略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多少來著?”
開染房的李大娘子率先問道。
“三文錢兩個,五文錢四個。”姬緣更加羞赧。
希望這些小姐姐、大姐姐們都喜歡羞澀小郎君,都來買他的餅。
“武大病了,家裡麵也不夠了,就和了糠粉,是烙的燒餅,不是炊餅。味道不如以前好,隻能扛餓。”姬緣神態真摯,眼圈有些發紅,像強忍著痛苦,而又倔強堅強。
“給我來五文錢的。”
李大娘子見這少年蹙眉,心尖尖兒都痛了。
武大姑娘大家都認識,和半大孩子差不多,家裡多了個少年郎,大夥兒都知道,還取笑她心疼小相公,舍不得讓他拋頭露麵。
如今一看,哪裡是舍不得,這少年一看就是個藥罐子,哪裡能和那些粗漢一樣在風雪裡跑。
冰糖葫蘆都要三文錢一根,五文錢就有四個餅子,買買買!
“給我來三文錢的!”另一家的大娘子也絲毫不拖泥帶水!給了三個銅錢。
“餅都是我自己烙的,第一回出來賣,今天就賣一文錢一個,做得不好,大家見諒…”
姬緣有些歉疚,比起武枝做的餅,他做的實在不太行。
煎餅果子他倒是在行,但是家裡連個蛋都沒有,淒淒慘慘戚戚。
“好吃啊!”一個三十上下的婦人接過還有些燙手的餅,一口咬下去,咯吱脆。
食盒邊上注了開水,可以給裡麵的餅保溫,雖然沒有剛出鍋時那麼燙,卻也足以讓人手心一熱。
糠粉都是武鬆磨的,這姑娘力氣比驢子還大,磨出來的粉細膩極了,粗粗下口也不覺得如何難吃。
苦難年份大家都吃過糠,這會兒便覺得姬緣做的糠餅比她們以前吃的糠好吃無數倍。
姬緣伸出來的手已經被人放了幾十個銅錢,食盒裡的餅,空空如也。
“諸位見諒,今日的餅已經賣完了。”
姬緣沒想到這麼好賣,呆呆地抱著食盒。
“六郎,你明日再給我們也不遲。”
“是啊是啊,外麵雪大,六郎,進來烤烤火吧。”
“六郎,來我這裡,火大,暖和。”
“六郎,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