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後扮演的是一個熱衷治病脾氣古怪的毀容神醫。
除了姬緣,再沒一個人發現異樣。
姬緣隻覺得這位夫人前途不可限量,沒有要揭馬甲的想法。
有這種神出鬼沒的本事,還有靈通得不正常的消息渠道,怎麼看這位夫人都不是簡單人物。
迎兒身上無利可圖,如果治不好,她必定不會來。
姬緣心中又添了些希望。
到晚上的時候,迎兒醒了,甚至用了半碗米粥,讓幾人欣喜不已。
就痢疾這個病,孟皇後研究了十幾年。不說藥到病除,把迎兒從鬼門關裡拖回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隻是有些失望。
看著眼前無比感激,並且想雇傭她隨軍南行的趙元徽,孟皇後非常想一棒子把他的頭敲靈活。
認不出親娘就算了,還給這麼多銀票……
孟皇後當然沒有拒絕兒子孝敬的道理,取了趙元徽的重金,表示這是診金,至於南行……
神醫需要遊遍天下,感眾生疾苦,怎麼能被束縛在一個地方?
幾副藥下去,迎兒的病好了大半。
趙元徽有心想感謝一番,沒想到這個神醫臉皮厚得可怕,幾百兩銀子,被他一分不留全收走。
……
“舅舅!”
迎兒身體虛得厲害,不能下床走動,見姬緣過來,十分高興。
“這是拿竹條編的小玩意,其中也有舅舅做的一些,你先拿著玩,等我在街上看見了有趣的東西,再帶回來給你看。”
姬緣拿著許多竹條編成了可愛的小動物,仔細挑掉了竹刺,挨個介紹。
有兔子,小狗,老虎……
那些形狀複雜的都是他買的,簡單的小動物看一遍他就會編了。
“舅舅,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
“好。”
姬緣終於學會了怎麼哄孩子,摸了摸迎兒的頭。
……
又在江陵府停留了半月,迎兒能下床走動之時,一行人再度啟程南行。
依然是走水路。
隻不過這次是坐商船。
雖然姬緣身上還帶著那位夫人給的銀票,足夠購置一艘船,但還是選擇了商船。
他不想再遇著水匪了。
這些商船都跑慣了南北水路,關係打點得非常暢通,雖然不如自己買船自在,卻勝在穩妥。
船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隨便撿幾個都有一身傷心往事,要是哪位郎君臉上還有刺青,邊上跟著兩個負責押送的官員,更是冤屈難訴。
趙元徽的封地在梧州。
幾乎是大宋最南邊,與瓊州離得很近。
商船不會行那麼遠,等這段水路走完,幾人還要轉陸路。
雖然通緝令已經撤銷了,但大家都會在形貌上稍加掩飾,免得不慎被扭送官府。
約莫過了一個月,商船到了目的地,姬緣等人下船後發現碼頭已經有人等著,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為首的王副使,正是梧州縣丞派來來接應趙元徽的人。
自迎兒病愈後,武枝和武鬆再也不提另找住處,過普通生活。
庸庸碌碌固然好,但遇上了一些致命的事,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趙元徽要去梧州,她們便也同去。
賊船是真的上去了。
就算不上賊船,這一路和趙元徽等人結下的情誼,也無法掰扯清楚。
再說這世道亂成一團,官匪勾結,肆意橫行,有錢的能買人命,沒錢的命如微塵。
人來世間走一遭,總有些事情不想留餘地。
武枝覺得自己無甚用處,但金蓮哥哥和鬆妹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
如果他們能施展所學,一定比窩在一個小地方賣餅好。
自古亂世建新朝,趙元徽麾下有兵有將,有正統身份,未嘗不能成大統。
見識過大好河山,膏粱錦繡,終究還是不甘平庸。
……
梧州地處南方沿海處,氣候濕熱,雨來得迅疾,停得也快,路邊的占城稻比北方要長得好一些,但是農田卻不如北方多。
“梧州多山民,毒蛇猛獸也多,治下的民眾少,縱有良田,也無人耕種。”
來接應趙元徽的王副使早年被哲宗提拔過,官任四品,後來卷入黨爭,被貶謫任梧州副使。
這些年他把這裡經營得滴水不漏,原先不太放心,以為趙元徽和那些皇族貴胄無甚區彆。沒想到趙元徽性情謙和,十分關注農桑之事,提出的問題一針見血,每每都還能說幾句合適的解決之法,瞬間讓人升起一陣希望。
若是和當今官家講這些事,他連聽都不耐煩聽。
便是聽了也聽不懂,就和那個瑟縮在馬車裡一臉茫然的小白臉一樣。
滿腦子風花雪月,絲毫不顧及民生大事。
“今日得見溫侯,三生有幸,日後願為溫侯效犬馬之勞。”
姬緣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王副使,有些懵……
這個大爺,是不是,認錯人了???
邊上的趙元徽更懵,一路上他聽著姬緣和那老副使討論著種田養魚喂雞,聽得滿腦門子霧水,又不敢插話。
便一直縮在後麵。
這倆馬車裡隻有趙元徽、姬緣、王副使三人。
下船之後,幾人就匆匆上了馬車,也沒有人故意扯著趙元徽去和王副使介紹。
認錯人…也不算難以理解。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