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再度賞賜了蔡京,還叫了太醫為他看傷,兩人言笑晏晏,一派君臣相得、其樂融融景象。
“聽說卿家要過壽了?”
“臣是想為官家分憂,這次壽宴所得,臣願意全部獻入國庫,作與遼國求和之用……”
“卿家真乃大宋之良相。”宣和帝十分感動,雙目中隱隱有些淚意。
“臣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宣和帝與蔡京執手相看淚眼,感情更進一步。
……
“這……”
孟皇後收到北邊遞來的戰報,十分不可置信。
遼國都攻入真定府了,宣和帝還悠哉悠哉和蔡京賞花遊園?
“官家的意思是求和。”
“已有檀淵之盟,遼國也不會太過分。”
“有盟約又如何?契丹人不一樣攻過來了!”
孟皇後一腳踹開椅子,氣得厲害,要不是怕隔壁的趙元徽聽見,她連桌子都想掀了。
“他怎麼腦子不靈光成這樣!”
孟皇後狠狠拍著桌子,額頭上的青筋暴突,最後竟然氣笑了。
“娘娘息怒……息怒……”
傳消息的人半跪在地。
“娘娘保重身體要緊。”
“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是他腦子不靈光,那個位子也坐不到現在。”
哲宗倒是有雄圖壯誌,還不是病死在了宮中。
雖說那時哲宗行事並非十全十美,但他初掌權柄,已經顯現出了卓越的才能和大刀闊斧改革的決心。
然後就死了。
孟皇後揮揮手讓人出去,隻沉默的看著那一張戰報。
眼下還是先看看北方怎麼解決,或是調兵或是調糧。
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磚瓦破碎之聲。
“那蔡京老兒氣煞我也!奸相狗賊!竟然敢蒙蔽官家,這等大事,怎麼能求和呢!人家打我們一巴掌,還得上去喂他個棗兒,哪有這樣的道理!”
孟皇後聽出來是武鬆的聲音。
心情好了不少。
轉而又更加沉重。
連一介草民都知道的道理,宣和帝怎麼還不明白呢?
國與國之間,分毫不能退讓。
“鬆妹莫氣,我們在這裡生氣也沒有用,人家照樣在汴梁過壽……”
武枝踮起腳摸了摸武鬆的頭。
“我就是想著真定府那些男兒,有些難過。”
武鬆擦了擦眼角的淚。
一求和,那些戰死的人,不是白死嗎?
一想到這裡,就胸口沉悶,深深喘不過氣來。
趙元徽沉默良久,終究說了一句:
“易地而處,即使是親征戰死,我也絕不會如此軟弱。”
“小侯爺,以後我第一個跟著你。”
武鬆沒再叫趙元徽金花姐姐,而是認真的稱呼他為侯爺。希望這個一直不太在狀態的少年郎君,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鬆妹日後想做什麼?”
趙元徽認真問道。
“我是一個粗人,不認識幾個字,隻有一把子力氣,以後我要當大將軍,去殺契丹人,殺女真人!隻要來犯我大宋,全給他打回去!”
“姐姐,我真的好想去。”
武鬆撲在武枝懷裡。
“你又不是我養的豬,關在豬屋裡就能過一輩子。真有那麼一天,我必然不會阻攔你。”
武枝摸了摸武鬆的頭,像小時候那樣,溫柔而平靜。
沉默著扛下所有不能言說的事。
“那以後鬆妹就和我一同披荊斬棘,護衛大宋。”
轉而,趙元徽又看向捂住一隻眼的姬緣,問道:
“哥哥如何看?”
“願同去。”
姬緣抱拳,再無推辭之意。
“我就一直給你們做飯,補衣服,彆落下我。”
武枝心中那些畏縮皆散去,此時月明風清,星辰無數,頭頂一片天,腳下是塵凝的土地,人這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瘋狂一回,才算真真正正在世上走一遭。
姬緣一邊為自己這個瘋狂的決定熱血沸騰,一邊分析這邊的優勢。
趙元徽看似一袖清風,什麼都沒有,實際上資本還算雄厚,有正統身份,有哲宗在時籠絡的舊臣,有梧州的兵馬。
大部分起義者都是草根,比起他們來,趙元徽要走的路輕鬆很多。
孟皇後聽見那邊院子裡熱鬨得很,不由得慶幸自己把周圍這一塊兒都買了下來。
正值熱血沸騰的年紀,連說話也不知道放低聲音。
讓人羨慕那種無畏無懼的鋒芒,又為之頭痛。
年輕人真是好啊,心還是熱的,不管多天真稚嫩,都比被歲月磨去棱角、在蠅營狗苟中安逸偷生的老東西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