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太師的女婿梁中書搜刮了十萬貫金銀珠寶送予汴梁, 為太師賀壽, 此等不義之財, 合為我等取用。”
姬緣本來以為生辰綱已經被搶走了,沒想到這回正好趕上。
“這事做得,但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姬緣如今在隊伍裡算個狗頭軍師,有幾分話語權。
“六郎說這該如何行事?”
“我們現在是童大人調的軍, 若是明麵上截生辰綱,隻會讓人把槍口對準童大人。”姬緣開始一本正經分析。
搶是能搶,但需要掩飾一下。
“六郎說得在理。”
“不若挑幾十個精壯漢子, 打扮成土匪模樣, 悄悄埋伏了,等那些人疲乏了,再一擁而上。”
“說得是,就依六郎所言。”
姬緣與趙元徽等人商量好,又挑了幾十個信得過的軍士, 開始策劃偷搶生辰綱。
梁山等人也做好了打算, 七八個人一商量, 如此如此這般,想好了天衣無縫的計劃。
這一日中午運送生辰綱的一行人快走到黃泥岡了, 累得直吐舌頭。
聽斥候傳來消息,姬緣這一行人趕緊埋伏好。
不知梁山好…娘…們今天還會不會來取生辰綱。
吳用是這附近村裡的私塾先生, 雖是女兒家卻生得麵目俊朗, 比起常人來多了幾分縝密的心思, 因此得了個名號“智多星”。
一大早她就帶著幾個相熟的娘子, 扮作棗販。
“姐姐,有人來了。”阮家娘子扯了扯吳用的袖子。
說實話,今日她們幾個心中還有些虛,畢竟對方是高高壯壯的禁軍,雞蛋碰石頭,一個不慎就全栽了。財帛動人心,心中極度忐忑,依舊無人退出。
“先等等。”
吳用一身男裝,麵上白淨,看起來文弱知禮,倒不大像棗販,不過這也備好了說辭,隻說他早年讀書考不上秀才,便跟著家裡幾個姐姐出來賣棗。
這一路平時不見幾個行人,今日竟來了一隊客商,怕截錯人,吳用特地探頭出來看了看。
為首的是一個膚如凝脂發如鴉羽的娘子,也是一身男裝,白衣縞素,未施粉黛,似在孝期。
“兀那漢子,你在看什麼?”
一個隨行的仆從大聲斥責道。
“小人是去賣棗的,見幾位老爺穿得富貴,就想厚顏…問問,老爺們吃棗嗎?”
吳用陪著笑臉。
西門慶示意仆從不用多管,問道,
“你那棗如何,若是好吃,我也買上一些。”
“我拿來給娘子看看。”吳用又轉身進了樹林。
西門慶天生資本雄厚,便是已做遮掩,胸口仍有起伏,一眼就能看出來性彆。索性她也不在意這些,著男裝隻是為了在行路之時方便一些。
“姐姐,可是那押運生辰綱的人到了?”
“不是,隻是一些客商,為首的是個漂亮娘子,我得讓她們早些走,免得扯進了禍事。”
“姐姐快些去吧。”
吳用送來了一瓢棗子,和西門慶談起話來。
“竟然是從北方來的,西門娘子真是女中範蠡。”
得知西門慶從清河縣來後,吳用十分詫異。本以為西門慶是隨行尋親或者有要事在身,沒想到她竟然獨身帶著商隊南下……
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小娘子了。
梁山娘子雖多,大多數都是集體行動,做事以打家劫舍為主,沒什麼難度,哪像西門慶這樣來往南北,轉賣貨物,還拉起了一個商隊。
“過獎了,這棗不錯,不知做價幾何?”
西門慶有心想買一些,與手下的人吃。
這幾日天氣炎熱,帶著貨物行路十分不便。
“娘子若想買,便算得便宜一些,二十貫錢一車。”
“十貫錢,給我裝上半車。”西門慶讓人數了錢交予吳用,得了半車棗,讓眾人分了。
“好嘞,娘子豪氣。”吳用送完棗,又說附近匪徒眾多,讓她們早些趕路。
此時日上中天,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抬頭看萬裡無雲,隻一輪赤紅的太陽,看一眼就覺得燙眼睛。
“娘子還是早些走吧。”
吳用怕西門慶在這裡耽擱,影響了她們劫取生辰綱的計劃,趕人趕得十分迫切。
如果是初出茅廬的西門慶,說不定還要較兩分高低。此時日漸深沉的西門慶覺得在這裡歇腳會生事端,便招了仆從繼續南下。
楊誌這時候帶著人挑著金銀珠寶正朝黃泥岡上行來,迎麵見西門慶等人下去,便問了幾句。
“娘子這一路走來可否安寧?”
“尚可。”
“娘子好走。”
西門慶與楊誌各行一禮,算是見過了。
一行人往南去,一行人往北行。
“娘子走的如此匆忙,可是那些賣棗的人有問題?”
沒走多遠,西門慶身邊的人便如此問道。
“不知,但在外麵結幾分善緣總是沒錯的,興許能躲過些禍事。”西門慶不愛吃棗,這個價格也買貴了。
但她觀察力十分敏銳,那幾個賣棗的人根本就不像商人。
而且剛下來時遇到的那群人,雖是做客商打扮,肩頭的貨物卻十分沉重,行路時頗有章法,紀律嚴苛,倒像是軍漢。
“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
西門慶一發話,邊上人便加快了腳步。路過下麵一片草叢時,發現裡麵不太對勁,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匆匆過去了。
姬緣和武鬆等人,正埋伏在草叢裡。
姬緣見看見西門慶,雖然有些詫異,但此時並不是相認的好時機,便是叫住了也無甚話講,就看著她那一行人往南去了。
“姐夫,你說西門娘子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此處匪徒甚多,我讓幾個人去暗中送他們一程。”
“如此倒好,以後我還要報答西門娘子的恩情,她可不能在這裡出事。”
趙元徽也表示同意,埋伏的人便分出了幾個,隨西門慶去了。
挑著重物的眾軍漢一上黃泥岡,就累得癱在樹蔭下,一個個如同泥團,與大地難舍難分,任憑楊誌怎麼責打,也不起來。
楊誌徒勞無功,隻能坐在地上,暫且歇歇。
不多時,一個挑著酒的婦人上了岡。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悠長的山歌隨著距離拉近漸漸清晰,等那婦人走到近前,楊誌才聽清她唱的詞,心中不由一歎。
軍漢們想湊錢買些酒吃,楊誌卻阻了,說是怕有蒙汗藥。
頓時那賣酒的婦人便走到了一邊。
鬆林裡裝成棗販的吳用等人一齊出來,要買那婦人的酒。
等她們大口喝完了一桶酒,楊誌再也管不住麾下的人。
“楊娘子隻知道叫我們趕路,不知道挑擔子的人走得有多累哩,連酒也不讓我們吃,便是老黃牛也走不動。”
棗販們已經吃完了一桶酒,剩下那桶中的酒也被一個賣棗的喝了半瓢,楊誌便不再疑心,跟著吃了一瓢。
“你們也吃吧。”
護送生辰綱的人都吃了酒,覺得那滋味甚好,非常解暑。
冰冰涼涼灌進喉嚨,隨之而來的就是衝天的倦意和鬆乏。
“這酒的勁怎這般大……”
喝的最多的軍漢率先倒了下去。
“倒!倒!倒!”
吳用撫掌大笑,隻見那一幫人連同楊誌一起,全部暈倒在地。
第二桶酒裡確實有蒙汗藥,不過下在了瓢裡。
“妹妹們出來吧!”
“姐姐好生聰慧,正如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你這精賊恁得嘴甜!”吳用笑罵一句,幾人其樂融融,把車裡的棗倒了,裝上金銀財寶,正要推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