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最不能有的東西就是臆想,可最能擁有的東西也是臆想。
自從楊貴人比姚美人得聖寵後,皇後娘娘更是春風得意、高高在上,皇後娘娘領著楊貴人一行遠遠的從白玉橋上過來了,看著宮女內侍前後簇擁貴不可言。
皇後一身湖水藍繡蓮紫紋暗銀線綃緞宮裝緯衣,飛仙髻上插著一支翡翠吐珠攢絲金鳳步搖,腦後簪著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簪,耳朵上掛著累絲琉璃嵌東珠耳墜子,手指上戴著長長的鎏金滴珠鏤花嵌藍寶石護甲,皇後依舊是那個高貴雍容的皇後。
皇後亦是打量著慕桑,這一看倒把皇後震驚極了,心裡默默道原以為是最大的對手,沒想著一招就成這樣了,以後這樣也好。
隻見慕桑臉色蒼白中帶著青色,嘴唇紫青色,憔悴的厲害,身形消瘦;一支雕花明珠素銀蓮釵挽著三千發絲,一對兒白玉嵌珠纏花耳墜子,著一身秋香青妝花藤紋夾襖裙,披著一件白底繡蘭花雲錦的披風,其他再無首飾。
俯視著高高在上的看著慕嬪,舒心的笑道:“賢妃,你怎麼在這裡坐著?”
慕桑似是被驚醒了,回過神來看見是皇後,扶著桃樹枝乾起來行禮問安:“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皇後看著慕桑吃力的起來行禮,這些動作就讓她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忽然就沒了為難的意思,手下敗將不值得一提,賢良大方的關心道:“起來罷,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病還沒有養好嗎?”
慕桑看著皇後那一張假惺惺的臉,說不出來的厭煩,她這樣累不累?
楊貴人聽見眼前人是賢妃娘娘,就仔細的打量著她,這就是賢妃娘娘,她不敢相信,想當初賢妃娘娘的名頭怎麼讓母親和她畏懼,可如今你告訴她這個無顏色失魂落魄的枯槁婦人是賢妃娘娘,怎麼可能?
楊貴人在打量賢妃的同時,慕桑也看著楊瀾芙。
楊貴人上著鏡花綾煙霞色繡折枝堆花衣衫,下著湖綠色雪蟬錦百褶裙,腳蹬一雙藕荷色繡花鞋,雲鬟發髻上插著銀鎦金翠霰碧璽白玉花卉飾件,耳朵上掛著一對兒水晶綴琺琅掐絲耳墜子,手裡拿著一柄雙麵折枝瑕蝶杏花扇,皓腕上帶著一對兒紅瑪瑙鑲金富貴花開紋手鐲,真真是人比花嬌。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裡揚
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慕桑瞧著楊貴人不由得吟出來了,這一會子的話,就用蜀繡水仙紋錦帕捂著嘴角不停的咳嗽。
皇後聽著就覺得不是什麼好話,就麵帶怒色道:“賢妃慎言!”
楊貴人是聽懂了,這是拿她和青樓裡的妓女相比呢,瞬間眼圈就紅了,寵冠六宮的賢妃娘娘就這般,失寵是遲早的事,萬歲爺那般明月清風、風光月霽的人物,賢妃娘娘這麼粗俗的婦人怎麼配的上。
“娘娘生氣什麼,臣妾在誇楊貴人呢。”慕桑微喘著氣息,想著就這樣活著嗎?傷心也傷心夠了,就這樣看著殺子仇人逍遙快活嗎?忍不住出言諷刺道:“皇後娘娘,本宮就在哪裡落水的,故地重遊格外的有意思。本宮記得哪一日,這桃苑裡的桃花開的好看極了,本宮有時候就在想,是不是因為多看了一眼桃花
,才給了小人作孽的時間?”
皇後聽著捏著袖口的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嘴裡說道:“賢妃,本宮看你病了,信口雌黃、胡言亂語些什麼?”
看著皇後努力掩蓋著什麼,嗓子嘶啞的笑道:“皇後怕什麼,又不是皇後做的事?皇後這麼心虛難不成真是皇後娘娘不容本宮與本宮的孩子才做下的?”果然與皇後娘娘有關係,薑貴人和貴人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人手布置?
“你放肆!”皇後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嗬斥道。
慕桑把皇後的話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不在意的笑了,瞧著楊貴人問道:“嗬嗬,這是楊貴人,可是瀾字輩的?”
楊貴人無法,隻得上前行禮道:“妾身楊瀾芙給賢妃娘娘請安,賢妃娘娘萬安。”
“皇後,這楊家的女兒是嫁不出去了嗎?一年往宮裡塞一個,還是楊家覺得中宮無子,你這個皇後坐的不穩當?”也不看皇後和楊貴人的麵色難堪,就行禮告退:“臣妾病著,要回去喝藥了,臣妾告退。”
楊貴人看著慕桑離去的背影,腳步蹣跚身形因咳嗽而微佝僂,到現在她都沒從賢妃娘娘的衝擊裡回過神來,還覺得不現實。
一字一句都揭開了皇後的傷疤,皇後心裡惱怒,看來她的教訓還不夠!眼睛裡湧動著瘋狂,看了一眼楊貴人,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說:“彆理會她,賢妃因失子而受得打擊有點大,本宮看著她神經錯亂,胡言亂語的語句你彆放在心上。”
楊貴人對著皇後娘娘笑的天真無邪,說:“娘娘多慮了,妾身隻是驚奇賢妃娘娘怎麼是這個模樣?”
太後手裡數著紫檀木雕佛字念珠,語氣慢悠悠的問道:“桑兒在做什麼?還在椒房宮裡養病嗎?”
喜嬤嬤在一旁侍候著,見太後娘娘問起就答道:“是,賢妃自落水後身體就一直不好日日喝藥,現在都不大邁出宮殿的門了。”
太後多少知道一點慕桑心裡病因,知道她一直不好的原因,自言自語道:“她是不是怨著哀家讓合璧入宮跟她爭?哀家不過是瞧著合璧自幼失母,心思單純品行良善;在宋家遭繼母姐妹欺負,想著日後也許不了什麼好人家,就讓她入宮了,隻不過是放在眼前看著彆讓人欺負了去;終究是哀家錯了,誰能想到她入了宮就張狂起來了,做事糊塗聽人讒言,害了桑兒和小皇子。”
見太後娘娘自己提起了被萬歲爺打入冷宮的宋庶人,正好問和她有關的話:“娘娘,宋庶人找人捎話給奴婢,奴婢聽了也做不了主,就問娘娘的意見是如何?”
太後看了喜嬤嬤一眼,有合眼聲音沒有起伏的問道:“什麼話?”
喜嬤嬤覷著太後娘娘的麵色,吃不準娘娘是何意,她隻負責把話帶到,其餘的與她無關,說:“她想麵見娘娘。”宋庶人做下如此錯事,怎麼還有臉求見太後娘娘,隻不過是讓娘娘為難罷了,賢妃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怎麼敢給太後娘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