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輕冷笑一聲,“活該是我配不上您,高攀了您,惹得一群千金小姐嫉妒,沒日沒夜的微博私信我提醒我。也是我活該天天被羅巧曼粉絲追著罵,我就應該在她被曝出當人小三的時候替她擋槍,我就應該明明是她老板娘也要受著。”
阮輕輕情緒舉動,說著就開始大幅度揮舞起胳膊來。
路霖修怕她撞到胳膊,一把拉住她,阮輕輕用力掙脫了一下,他反而攥得更緊。
“我從來沒有和哪家的小姐有過除商業合作外的過密接觸,我也不知道她們跟你說了什麼,但她們說的東西都不可信。”
他推了推眼鏡,“至於羅巧曼,嘉誠在路淩軒之後有過大換水,沒有給羅巧曼實質性打擊是嘉誠管理層評估後的決定,我隻管理路氏大局和整體方向。”
“好好好,”阮輕輕氣急,咬牙吐出三個好字。
頭一遭看路霖修說這麼長的句子。
掰
碎了揉開了不過三個中心思想:那些千金小姐說的什麼影響到你了,那你是自己心理問題要自己調節。
羅巧曼還有價值,這個價值遠比你這個太太重要多了。
以及,就這麼點小事還值得發脾氣,我管理路氏很忙了沒空跟你小孩子過家家。
阮輕輕氣急反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語速也跟著又急又快,“羅巧曼怎樣你管不了?但凡你提一句我的事情,你手下員工能做出這個評估?你該不會告訴我,嘉誠那麼大的公司,就靠羅巧曼一個人賺錢,沒有了她盈利你們就要倒閉吧?
您大大方方承認你根本沒有考慮到我又能怎樣呢?您該不會以為我會為你傷心難過一哭二鬨三上吊吧。
對不起,是我自我定位出了問題,高估了太太這個身份在您心中的地位。我的問題,我改。”
路霖修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理智告訴他從商業角度考慮,讓羅巧曼繼續發展沒有什麼問題,她會為嘉誠為路氏創造利潤。
可看到阮輕輕歇斯底裡的咆哮,他就覺得,一點點商業利益並不重要。
他放開阮輕輕的胳膊,輕輕道:“這些我會安排,你冷靜一下。”
說好了好好談談,是他態度冰冷的跟欠他八百萬似的,現在叫她冷靜?
阮輕輕吵累了,是真的不想說話,反正路霖修永遠高高在上,高興了施舍一點感情讓她在手掌裡小作小鬨,不高興了就隨便打發走。
總之沒結果,她不想聊下去了,自嘲似的捋了下額前碎發,提起手包,轉頭要開門。
感受到她的動作,路霖修突然身子前傾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順便給車子落了鎖。
“你要乾嘛?大晚上的你知道這是哪裡你要去哪?你25歲了,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隨便發脾氣就不管不顧好嗎。”
路霖修的手腕力量很大,攥得阮輕輕腕子一片泛紅。
他的桃花眼本來就顯涼薄,現在更蒙著一層陰霾,阮輕輕在裡麵看到頭發散亂,滿臉淚痕的自己。
毫無女明星的風度。
她心死了,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糾正道:“路霖修,我今年二十三歲。”
你看,有的人第一次見麵,半蹲在麵前,目光執著又深沉地
詢問:“那麼阮小姐不如留個聯係方式?”
阮小姐以為來真的,就落荒而逃,而路總不過一時興起,玩玩罷了。
不等路霖修說話,阮輕輕的聲音有點哽咽,“我不知道這是哪裡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可是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這樣說你滿意了嗎?我是人,不是你一時興起的玩物,我有靈魂有思想有尊嚴,我不想跟你一直做皮/肉交易,行嗎?”
說完,又伸手掩麵,冰涼的眼淚躺在手心,被剝去所有力氣似的靠背上一靠,“算了,我說什麼又沒有多重要。”
因為不重要,才能十天半月不回家,每次回來都像例行公事的解決生理需求。
才能一聲不吭地就去美國,人不回來一次,塞了一堆都不用的奢侈品。
才能在她剛說完離婚,哄都沒哄一下,散儘家財般發泄欲/望。
才能任由自己公司的小明星在她頭頂作威作福。
路霖修灼熱的目光放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描摹她的五官。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看彆人。
他胸腔裡湧出克製了許多年的情緒。盯著她嫣紅的嘴唇,他一把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毫不猶豫地吻下去。
冷杉和雪鬆的清冷氣兜頭而至,唇齒間還有路霖修的香煙味兒。
他吻得又急又凶,像是要給阮輕輕吃進肚子裡,阮輕輕幾乎要喘不上氣。
她話太多,路霖修不想聽,隻好用粗糙又原始的方式讓她閉嘴,宣誓主動權。
他的嘴唇掃過她的唇角,臉頰,鼻尖,眼皮,又鹹又涼的眼淚被他帶走,順帶著脖頸,鎖骨。一雙大手在她腿上遊移。
車前的空間逼仄,阮輕輕在他懷裡劇烈掙紮,頭“砰”一聲就撞到了車門。
一瞬間,阮輕輕眼淚奪眶而出。
路霖修鬆開鎖著她的手,護在她的頭頂。
阮輕輕一手得了空,“啪”一巴掌扇在了路霖修臉上。
力氣不大,但足以讓路霖修停下來。
阮輕輕眼神如死水看著他,淡淡道:“路霖修,我可算知道你要領結婚證的原因了。沒有結婚證,打完炮扔錢給我,這是嫖/娼。有了結婚證,上我合情合理。”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力氣都像是借來的,徹底拋棄了最後一絲尊嚴。
她
索性坐了起來,一把脫掉外套,雙手交叉在腹部去脫襯衫。
“路總喜歡玩野/戰,來吧。”
剛剛的一巴掌,力氣不大,卻讓路霖修清醒了過來。他一雙眼睛充血似的紅,壓住阮輕輕的手臂,低沉道:“阮阮,你彆這樣。”
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這麼多年,第一次發現如此難辦的事情。
阮輕輕看了他一眼,之前提了褲子走了,現在又裝什麼情深?
她套上外套,又蹬上高跟鞋。
“我要下車。”
路霖修皺著眉:“我送你回去。”
阮輕輕大聲拒絕,聲音都在顫抖:“不用,我自己走得回去。”
她這一大聲,眼皮開始泛紅,像隻受了傷的小兔子。路霖修怕她再做出什麼傷害到自己的事情來,解了鎖。
阮輕輕如釋重負,下車。
臨關上車門,她站在黑暗裡望進車子,路霖修的身影晦明不定。
她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認真道:“我後悔了,我當初應該跟那兩個老頭走。”
*
夜色深沉,藏藍色的穹頂掛著幾顆星子。春風從北向南刮過,毫不留情地灌滿單薄的衣服。
風聲裡,隻有高跟鞋和地麵不斷碰撞的聲音。
JC家的高跟鞋一貫的磨腳,阮輕輕不用看都知道,腳後跟估計又被磨破。
被風吹皺的思緒裡,阮輕輕把一段回憶補充完全了。
那場演講結束,校方領導邀請路霖修吃飯。路霖修那天沒帶助理,婉拒了校方。
他說,他在財大有個一直想約卻約不到的朋友,今天他過來了,不知道朋友能不能賞臉吃個飯。
然後,那天中午,阮輕輕就請他吃了財大食堂。
是二食堂二樓的王記麻辣燙。
阮輕輕以為,路霖修這樣養尊處優的人,應該接受不來二十來塊一碗的麻辣燙。她想告訴他,知難而退,兩個人沒結果的。
可是,路霖修坐得安穩。盛夏的食堂裡,空調冷氣不足,風扇吱呀呀地轉,他把昂貴的西裝外套堆在旁邊的塑料椅子上。解開西裝領口,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阮輕輕講話。
阮輕輕想,這個人有病吧,麻辣燙也吃得下。想著想著,就把娃娃菜上的油吃飯了嘴角。
路霖修看到了,遞給她一張紙巾,笑
著說: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那天的路霖修,眼神很平靜,又盛了一湖水,溫柔得不得了。
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語氣熟稔自然。
阮輕輕恍惚了一下,感覺兩個人好像認識了好多年。
如今認識三年,相伴兩年,倒不如初見。
夜風越來越大,把阮輕輕吹得清醒了幾分,那些壓在心底的記憶也隨風而散。
她攏了把頭發,高傲地挺起背,感覺嘴唇還有被路霖修剛剛粗暴吻過的紅腫。
後麵的幻影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保持極低的車速和一段相當的距離,車燈幫阮輕輕照亮一段路。
阮輕輕的倔脾氣路霖修是見識過的,就算是手機和背包都落在了車上,但是她現在估計寧可一步一步走回去,都不願意上車。
路霖修捏了捏眉心,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他不想讓阮輕輕誤會,卻像是被下了降頭似的吻了上去。
他煩躁地踩了下刹車,給鐘閱打個電話。
兩個人共同認識的人裡,阮輕輕隻能跟鐘閱乖乖走。
又順手給周琦撥通了電話。
“路總。”周琦接電話的速度很快。
路霖修開門見山,“最近網絡上是不是有太多太太的□□?都給我壓下去,不要再讓太太看到一點。”
周琦跟在路霖修身邊很多年很清楚他的脾氣,知道阮輕輕在他心裡是不同的,趕緊點頭:“好,馬上去辦。”
“還有,”路霖修接著說:“以後,就不要讓羅巧曼出來工作了。彆叫她在太太眼前晃,影響太太心情。”
一道車燈劃破黑暗,鐘閱開著勞斯萊斯過來。
停下來,朝阮輕輕揮了揮手,“趕緊上來。”
阮輕輕咬了咬嘴唇,坐了上來。
“吵架了?”鐘閱問了句。
看阮輕輕的狀態,像是吵輸的一方。
阮輕輕點頭又搖頭,隻有一個人在聲嘶力竭的發脾氣,怎麼能叫吵架呢?
鐘閱不說話,點開了音樂播放器,楊千嬅的聲音飄散在車子裡。
“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彆發生/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如何能重拾信心”
阮輕輕垂頭苦笑,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剛開始,故事明明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