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張也寧又陷入了那個夢...)(2 / 2)

墮仙 伊人睽睽 17492 字 8個月前

張也寧打斷:“我是問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道童自然茫然,張也寧咳嗽兩聲後,斂神在心中靜算。他什麼也算不出,暗自不解時,聽到道童小聲:“主人,你沒事了麼?可是薑姑娘還沒有回來啊。”

張也寧一頓。

有澤天真道:“薑姑娘說要去給你取藥。”

張也寧:“我何必……”

他忽而住口,在陣陣雷電聲中,他雖然算不出發生了什麼事,卻猜出了發生什麼事。他麵色寒起,一舒心道法在自己身上一劃,讓自己恢複了些力氣。

張也寧化光而走,聲音隱怒:“薑采,你又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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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林中,雷電光不減。

哪怕薑采開啟“萬劍之國”,她也不過堪堪擋住幾道大雷。萬劍之國破碎後,她從半空中跌下,長發淩亂,頰畔染血,握著玉皇的手也在一點點發抖。

她心中苦笑,想原來這就是真仙手段麼?

在真仙手下,竟連一絲希望都看不到啊。若是她有她前世最終的修為,她大約也能、也能……然而現在,到底是實力太弱。

縱是不甘心,她也已然手段百出,無力再出擊了。

真是可笑,她居然會死在這裡……

薑采伏臥在地,奄奄一息地等著最後一道雷電劈下時,忽然,一道人影落下,從後撲縱而來,伸出了手。那人從後將她拉起,將她拉抱入懷中,將她的整個身子嚴密擋住。

天雷劈下!

薑采愕然抬頭,麵容慘白,怔怔看著張也寧蒼白的麵容,在雷光下更加慘淡。

他從後相擁,任由那道極為巨大的雷電,劈在他身上。電光環住二人,被張也寧一人擋住。他身子微微顫抖,唇下再次滲出血絲。

他眼眸平靜,臉上沒什麼表情。

薑采抬手,手被他反握住,被他製止住,不許她從他懷裡拖出去。

薑采:“放開我!”

他不回應。

雷電光亮而冷寒,薑采與他相抗,卻無法甩開他。她終是力氣不足,便隻能盯著他,他始終是沒有多餘表情的,他好似總這般無情。

然而……

薑采緩緩抬手,素白的手扶在他唇角,指尖沾上他唇下的血跡。她目中波光連連,她認真地看著他,一眼又一眼地專注看著他。她心裡有萬般悲涼,萬般不值,萬般覺得他何必,可又有萬般的……

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就像她的劫難一般,他比她渡過的“天道雷劫”“生死迷劫”,都更讓她不知所措。

薑采目光迷離的,好像再次看到前世最後那場皓雪,那輪皓月。

那輪皓月,清冷獨我,人曰,不可依戀。

而今、而今……

張也寧垂著目,美秀之間,宛如玉人。他垂著手臂,已經沒有力氣推開薑采按在他唇下的手。

這不過是……

“道是無晴卻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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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雷電劈中張也寧後,天上雷電仍聚著,卻似乎在猶豫,一時間沒有再劈下。

張也寧抬頭,望著半空中的雷電,他聲音沙啞:“師父!”

他與半空中萬道雷光對視,緩緩的,天上的雷電消散,烏雲蕩開,迷霧林變得視野遼闊,連霧都散去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長陽觀的弟子和劍元宮的弟子們衝了過來:

“張師兄!”

“薑師姐!”

張也寧和薑采深吸口氣,互相扶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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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息後,薑采出現在了永秋君住舍的大殿中。

她作為主犯,被諸人盯著立在殿中,張也寧形容憔悴,微微靠後一些。

長陽觀的掌教等人、劍元宮的謝春山等人、巫家的少主,以及其他來參加壽辰的修士中的厲害角色都因被驚動,站在了這裡,等著聽一個解釋。

眾人也偷偷看那位坐在蒲團上的永秋君。

這也許是在場許多人,第一次見到永秋君的麵目。原來,玄真界中第一人,是如此模樣,如此倦怠……

謝春山用扇子擋住半張臉,盯著他那個受審的師妹。他手腕緊繃,時刻關注著情形,已決定一個不對勁,他便要出手救下薑采。

薑采聲音有些虛弱:“抱歉驚擾諸位了,我隻是為張道友取些藥,迷路了,不小心闖入了迷霧林,一時間出不去。”

眾人看向張也寧。

張也寧不言語,但在場之人都是高手,自然看出張也寧氣息虛弱,想來……確實是受傷了。

長陽觀的掌教青葉君是個麵容肅穆、道袍莊重的女道,她看向張也寧,不冷不熱地關心一句:“師侄既然受傷了,半夜三更就不要亂跑才是。”

張也寧微抬目,道:“……師父為何要劈薑姑娘?”

永秋君仍是那副倦極的模樣。他目光輕輕地從自己的弟子身上掃過,再凝視著薑采。薑采渾身僵硬,好似再次感覺到那雷電的威力。她警惕著,卻聽永秋君倦聲:

“我隻是以為有人要盜取‘積年四荒鏡’。”

薑采抬頭。

她恰當地表現出一些驚訝與惶恐:“小侄隻是迷路了,並不知道那裡藏著長陽觀重寶。我中間察覺不妥,已然準備撤退了。是小侄張狂,冒犯長陽觀了。”

永秋君盯著她的目光如針一般,然而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模樣,他卻隻是笑了笑,說:

“那便是我弄錯了。”

薑采踟躕,因永秋君微妙的態度不知該如何往下唱戲時,幸好那巫家少主多嘴一句:“咦,原來‘積年四荒鏡’在那裡啊?永秋君,青葉君,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緣觀望此鏡啊?”

他的好奇遭來殿中長陽觀弟子們的白眼。

薑采道:“巫少主,他人秘寶,豈能平白相看?這次是永秋君壽辰,仙君不與我計較,已是大恩。我不敢在此再打擾仙君,明日便告退吧……”

青葉君皺眉,立刻想到劍元宮與長陽觀的關係。

這個薑采在人間重傷她的弟子趙長陵,青葉君本能對薑采不喜,但是涉及兩家仙門的關係,青葉君又不得不挽留:“隻是一點誤會而已,薑姑娘不必在意。”

一旁有一小仙門的掌教不滿道:“長陽觀弄得神神秘秘的,四荒鏡也不讓我們看,薑姑娘又被打傷,你們這些天還一直盯著我們,好像在查什麼人……長陽觀這次,未免有些草率了。”

他之所以敢這麼說,因永秋君是有名的好脾氣,哪怕他發牢騷,永秋君也不會說什麼。

果然,永秋君低垂著眼,似乎在出神,已不太搭理殿中人的話。

青葉君道:“諸位稍安勿躁,我們隻是怕有魔族人混跡其中。”

薑采恰時地多嘴一句:“掌教擔心得有道理。我等實力微弱,若有魔族人士混於我們中間,對誰都不好。諸位與其不滿,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的實力。”

她一語激得人不滿:

“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很厲害,還不是快被劈得神魂消散了?”

“我們是不如你們大仙門資源多……”

張也寧抬目,目光微妙地看眼薑采。

謝春山唇角勾笑,與一旁的百葉小聲說話。他見百葉身子僵硬,往後縮,又感知永秋君的目光凝來。謝春山不動聲色地折扇一揚,身子向前,擋住了百葉的身量。

青葉君見他們吵起來,一時也頭疼。這一次的壽辰,本就積攢了修士們的很多不滿。之前謝春山還與她說,修士們都覺得有些枯燥……青葉君為難地看向上方的永秋君。

永秋君淡淡一笑,道:“好了。”

他一言既出,下方登時靜下。

永秋君緩緩說道:“是長陽觀沒有考慮周全。這樣吧,明日起,青葉君你與幾位長老安排一下,讓諸多仙門進行一些比試吧。取一些贏家,贏了的人,我將與三河川聯手,開啟‘三千念’,送諸位一場機緣,如何?若真有魔族人進攻,諸位實力提升後才可擋。”

“三千念!”

長陽觀的大手筆,讓人驚喜萬分。

薑采離殿時,感覺到那位真仙好似還盯著她,看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看向張也寧時,張也寧擺袖一揮,負手而去,壓根一個眼神都不給她。

薑采:“……”

哎。

他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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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走後,青葉君與永秋君商量:“沒有想到,薑姑娘是為了張師侄取藥,才受了傷。倒是讓我們誤會一番。”

永秋君不知在想什麼,淡淡應了一聲。

青葉君試探問:“我長陽觀與劍元宮近些年多有摩擦,我看雙方都有聯姻打算,然而,我覺得趙長陵未必適合薑姑娘,我倒覺得,重明和薑姑娘意氣相投,情投意合。他們在迷霧林中互相扶持共擋雷電一幕,他日被修士們傳出去,不失為一段佳話啊。”

永秋君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青葉君道:“自然,此事要尊重重明自己的意思。”

永秋君漫不經心:“隨你們吧。”

青葉君滿意出殿時,與等候在外的張也寧遇上。她一愣,見張也寧向她點頭致意後,進去大殿中了。青葉君回頭,有些不滿張也寧對自己冷淡的態度,卻也無法。

而張也寧進殿後,見永秋君手托著半張臉,閉著眼在座上沉睡。

他立於下方等了許久。

永秋君問:“你有何事?”

他譏嘲問:“不會是為了薑采,想討個公道,質問我為何出手吧?”

永秋君聲音裡隱隱有怒,張也寧卻如聽不到一般,他平聲靜氣:“弟子隻是想向師父請教學問。”

永秋君麵容緩些。

卻聽張也寧問:“師父,何謂‘墮仙’?”

永秋君的氣息當即有些亂,失神片刻,冷不丁看向張也寧。他疑問:“你怎麼會有這種問題?”

張也寧垂目:“我做了夢魘,夢到了墮仙。這世間,大約隻有師父能告訴我,何謂墮仙。”

自古至今,所有關於仙人、墮仙的事,都是由他師父口述,告訴世人的。在永秋君之前,是否有人成過仙已無人知道;永秋君之後,也無人成仙。

這世上若有人知道到底什麼樣的條件會成為墮仙,大約隻有永秋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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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張也寧疲憊地從殿中出來,並未步雲,而是走在地上,向自己的地方走去。

冷噤噤的清風拂來,一道咳聲在後響起。

他有些恍惚,想著自己的事,並沒有聽到。

那聲音終於不甘寂寞地追了上來,帶幾分扭捏:“咳咳,那個,張道友……”

她似覺得還是生疏,一咬牙,乾脆利索:“寧哥哥,你等一下。”

張也寧一個激靈,猛回頭,看到對他露出笑容的薑采。

美人珊珊而來,換了一身不沾血的乾淨衣袍。她容貌端麗,對他微微噙笑,在日光下,眉尾痣勾著魂一般,光景照人。

她竟然還有心情換衣服。

張也寧目光如冰地望她一眼後,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薑采總是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到底理虧,虛弱道:“哎,你彆生氣啊。”

――得了,哄吧。

她早就該哄了。

隻是,誰知道怎麼讓一個冷若冰霜的人笑一下,不要生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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