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2)

墮仙 伊人睽睽 14680 字 8個月前

巫家占地連綿千裡, 雲深霧籠,巫家子弟常年居於此地。起初巫家隻是一個小家族,時日長了, 子弟多了,僅靠著家族子弟就撐起了一個大門派,足以與其他三派收弟子的仙門同列。

但今日,巫家淪為修羅場。

修士、魔修在此處開戰, 仙家手段頻出,巫家作為主場,戰事結束後, 必然實力受損嚴重。

巫夫人氣怒至極,她未曾見到曾經芳來島上的戰鬥, 她深恨芳來島的女修,但是今日,巫家僅僅作為戰場, 就遭受了這麼大的重創。高高在上的四大仙門, 其實從不在意個體的存亡。

巫展眉施法不斷,她的幻術造詣高極, 終於在這一次徹底展露眾人麵前。平時深深厭惡巫展眉的巫夫人卻顧不上嫉恨這個庶女, 隻能互相配合殺魔。

巫展眉雙眸光華閃爍,將一魔修擊退後, 她疾步便要走, 卻被身後扶著巫子清的雨歸喊住:“妹妹, 你去哪裡?”

巫展眉:“我要去找哥哥!”

——她從頭到尾都不在乎巫家的損失。

雨歸艱難道:“長夜在織夢術中不知外界情況,張師兄不出夢境, 他就不可能出夢境。算起來, 他比在場的我們都要安全很多。這時候, 你去找什麼哥哥?不來幫忙帶走公公嗎?”

巫展眉回頭,目光對上雨歸攙扶著的虛弱的巫子清。

巫子清咳嗽不住:“不用……”

雨歸柔弱而堅定:“妹妹,聽話!”

巫展眉一怔,盯著雨歸的眼神頗為古怪。她愣片刻後,想了想,壓下自己的滿腔憤懣,不情不願地跟上來。

戰場下方屬於修士和魔修的對峙,而上空的樓閣、山峰、雲穀,風雲變幻,幻形重重,則是薑采、永秋君、辛追,三人共敵於說。

薑采與永秋君聯手,才知於說的真實實力的可怕。永秋君是仙,一個仙竟然一時間拿不下一個魔子。如今三人聯手,於說還能與他們一來一往戰得酣暢——這位魔子的修為,即便不如永秋君,恐怕也相差不會太遠。

薑采穩住心神,在此時放下自己對永秋君的偏見,全心全意地合作。隻有先殺魔子,其他事情才能再談。

這麼長時間和平共處下來,她已經勉強能夠壓下自己體內魔疫的暴虐。但是魔疫亦影響她的修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被這些魔疫牽連得緩緩下跌……如今她莫說成仙,能維持如今的修為已經艱難。

雖則如此,這一切都是魔子帶來的。

隻有殺了魔子,這一切才會結束。隻有殺了魔子,才不枉她的重生一場。

在薑采激戰之際,永秋君也在默默觀察薑采。永秋君亦是第一次見到薑采與人戰鬥,此女身手翩若驚鴻,劍法淩厲迅捷,隻她一人,就能獨擋於說一麵。

不愧是先天道體。

拚著魔疫的拖累,仍能和於說打到這一步。假以時日……

永秋君眸子微眯,更加堅定自己心中籌謀之事的正確。擁有先天道體的天才型修士,隻有這樣的修士,才能成為主戰力,才能徹底殺死那位……

於說法術揮下,直擊薑采,拉回永秋君的神識。永秋君冷眼旁觀,並未出手相救薑采,而是趁此機會,在另一方運起術法襲向於說。辛追的琴弦殺氣緊隨而至,配合著師父,師徒二人再次困住於說。

而薑采迎麵而來的襲擊,先是颶風,再是迷霧,當她手持玉皇向上抵擋、以劍破開時,一道劍影自雲霧中穿梭而出,凜冽如冰刃。

薑采捏訣的手一僵,迎麵此劍,她心神凝住——

這是一把虛劍幻影。

隱隱有人的形影跟隨,讓這把劍看著一時像是劍,一時又像是自天外飛下的女修襲殺。

這不足以讓薑采吃驚。

就算這是劍靈,魔子於說擁有劍靈,也可以想象。薑采僵住的是,向她襲殺來的此劍虛影,三尺青鋒,劍身泛紫,凜凜生威。

而當薑采運劍抵擋時,手中玉皇呼應,錚錚長鳴,竟有退避此幻影的意思,劍氣向旁躲閃開,逼的薑采眼睜睜看著這那劍影向她身子刺穿而來……

這是玉皇!

她手中的玉皇,和於說打出的這一重術法幻出的玉皇,兩相共鳴,竟讓她手中劍無法抵抗。若僅僅是幻影,何以能讓玉皇出這樣的反應?

薑采心神愕然又錯亂,刹那間,各方猜測炸滿腦海。那虛光劍影穿過胸臆,薑采渾身一僵,道體在刹那有崩壞之向。她周身魔氣向外散發,魔疫混於其中同樣向外衝出……

薑采一口血吐出:“噗!”

天邊劍影再次襲來……薑采一道訣打在自己身上,手持玉皇向下方疾退。玉皇不敢當麵此劍影,薑采隻能用道法來擋。她劍術風華天下,道法卻到底欠缺。

女郎與虛影周旋,口中喝言聲音抬高:“玉皇,不管你和於說曾經是何關係,不管這劍影到底是不是你曾經的劍靈……你現在都是我的劍!

“你的主人是我!”

天地間劍光與劍光接刃,白光道法快速襲擊。薑采施力之下,玉皇重新聽她召喚,一人一劍化身一體,罩住那天邊劍影,數道劍光飛襲,劍氣相撞,宛如騰飛蛟龍。

白瀑般的劍光罩下時,那劍光幻影終於消失!

當幻影消失時,於說受此反噬,悶口吐血,向下跌去。

於說猛地回頭,看向那和玉皇一起跌下雲霧的紫衣女郎。薑采受傷,於說目中光熠熠,倒忍不住讚一聲:“難怪是如今劍術第一人啊。”

於說來不及多看,體內因劍光幻影反噬的內傷讓她身形幾多不穩。她扭頭便轉向疾走,身後勁風呼嘯。

永秋君緊隨而至,又一重道法打下直擊那受到傷的於說。琴弦聲一亂,稍微避了下,讓於說找到生機,化光而走。永秋君追擊前,回頭幽幽看眼在關鍵時候出錯的辛追。

辛追素白的臉垂下,躲開永秋君的目光。

永秋君淡聲:“下不為例。”

辛追:“是。”

永秋君二人再次罩住於說的時候,薑采已自天邊跌落,摔在了巫家院落中。她擦掉唇下血,撐著玉皇劍站起。道體受損,魔疫亂嘯,她麵色慘白,貼著麵頰的發絲亦沾著血。

此時她虛弱又強硬的姿勢,撐著劍向半空戰鬥看去,讓人何其震撼。

薑采忍著體內的痛,要再次拔身而起去殺於說時,她沒有留神,身後一把刀斜砍而來,直擊薑采後背。那摻雜著法術的刀不比人間的刀,一旦刺入,薑采周身靈氣便被阻隔一瞬。

她身子一趔趄,向前跌摔。但她下一刻就反應過來,淩空一翻,手向後折去,玉皇亦回擋身後。

薑采後背沾血血跡,血將她的紫衣武袍浸得烏色一片。她冷汗岑岑,手中玉皇卻穩穩地抵在那個偷襲自己人的脖頸上。

她視線模糊一瞬,清明後,垂眸看去:

“修士?”

拿著刀偷襲她的陌生的男人,身上沒有魔氣,是修士。

薑采怔一下,忍不住唇角翹一分,有些自嘲地笑。她提防魔修,提防魔物,她不相信魔的忠誠,她時時刻刻運起法術在監視下方的魔修偷襲自己。她卻想不到,給自己一刀的人,是修真界靈氣純然的修士。

旁邊修士們與魔激戰間,一下子怒了:“嶽老三,你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偷襲薑姑娘?”

“你不是和我們一起進入夢境,你不是知道無極之棄發生的事嗎?”

“你怎麼能趁著薑姑娘除魔之際,偷襲薑姑娘?”

那被稱嶽老三的修士,脖子上架著薑采的劍,他雙眸赤紅,梗著脖子呼吸變重。他腦海裡儘是魔子之前誘惑自己的話——“五千年前,你門中弟子被你害的成為魔疫。五千年後,他就在薑采體內,薑采隻有替他報仇,才能渡化他。

“薑采一定會殺你的。”

嶽老三吼道:“你們都糊塗了麼?她就算以身侍魔又如何?魔疫隻要在她體內,她總有控製不住放出來的時候!不趁這時候殺了她,怎麼才能讓那些魔疫徹底消失?”

旁邊修士們愣住,然後怒:“你瘋了!”

嶽老三瘋狂道:“心慈手軟的人是你們!薑采不死,魔疫就不會永遠消失。你們相信薑采真的能關住魔疫一輩子,我不相信!她是很厲害,但是比她更厲害的人都不敢以身侍魔……殺了她才是真的!”

說話間,三三兩兩的修士不知是被說動,還是他們本就心中有鬼,本就受到了先前魔子的蠱惑。

他們偷偷摸摸地圍向薑采,運法的運法,拿武器的拿武器。他們盯著這個昂然而立的女劍修,看到她前胸後背的血皆浸濕衣袍,這位厲害無比的女修,此時麵容蒼色,唇無血色。她再站得筆直,手中劍握得再穩,但她額上的冷汗卻不能欺騙大家。

薑采在打鬥間趔趄跌倒,又很快爬起。汗滴順著她額角低落在睫毛上,她聽到四麵八方的不懷好意和吵架。

而混亂中,她帶來的魔修中瑟狐聲音尖銳而瑟瑟地響起:“誰敢動我們尊主,你們都該死!”

再頭頂上方,永秋君寬厚慈悲的聲音在眾人之上歎道:

“世間魔物皆該死。”

薑采抬頭,看向半空中的打鬥,看向永秋君身上纖塵不染的白衣。

地上的打鬥因此停一瞬,下一刻更加激烈。有人本就是薑采的仇人,有人是魔疫的仇人,有人想討好長陽觀,他們和那些不服氣的修士們對罵,他們偷偷摸摸地想偷襲薑采。

他們道:“看,永秋君都說了,薑采也該死!”

他們蠢蠢欲動間,金白色劍光飛起,旋轉一圈,淩厲之間,薑采驟然出手。那些圍襲她的修士幾下就被她一劍殺之,讓她身邊空了一圈。那些為薑采說話的修士怔愣一下,想要說她心狠手辣,但是他們順著薑采的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戰鬥,又心情複雜,將話咽了下去。

——薑采尚在和魔子對戰,他們有何臉麵指責她?

她以身侍魔,不應該成為罪人。

卻還有和魔疫有牽扯的修士渾水摸魚:“她殺人了!她不是幫我們的,她和魔為伍……”

薑采偏頭看他,他一時窒息,薑采手中飛劍便脫手而出,一劍殺他。

修士們澀然:“薑姑娘……薑道友。”

薑采道:“我不是薑道友,我是魔頭。”

“我以身侍魔,我是犧牲者。”

“我以身侍魔,這不是任何人詆毀我的機會。”

她向地上那些心懷惡意的修士冷目瞥去,那些人避開她的目光。

這和前世死前何其相似。

這人鬼不辨的世界,她孑孓獨行,步伐艱難。這條路,她卻一定要走下去,她也一定會走下去。

薑采淡然並指,擦去劍上的血。

烈風在後吹動她沾了血的衣袍,將腥味吹散開,她抬眸,聲音平直:“誰若質疑我,我不妨殺之。”

“善意若被詆毀,諸位便都對不起我。我救的,從來不是質疑我的人!”

修士們心情複雜:“薑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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