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采和張也寧困在時光長河的兩個時辰中,扶疏舊夢中的時間飛速流逝。
又過去了幾年,因人、妖、魔三族之間比先前更加混亂的戰爭,人間戰火滿城。
妖族卷入這場戰爭,則是鮫人之禍、金鼎龜偷窺之罪。
人族恨鮫人族撕毀協議,將離光珠給了魔族,認為鮫人族和魔族一條心。鮫人族冤枉叫屈,迎滅族之禍。金鼎龜作為他們的鄰居,鼎力相助。
賀蘭圖這一次回到自己的族群後,便迎這場全族之戰。他作為金鼎龜少主,以原型和其他金鼎龜一同戰鬥。他總算明白自己種族的滅族之禍的緣故,但此時除了戰鬥,彆無他法。
其他妖族則沒有被波及到。這麼龐大的全戰爭開啟,起因也不過是小小的一顆離光珠。
魔子於說在無極之棄大戰,她能約束魔族不偷偷潛入人間其他城池,但是她無法封印蒲淶海中那些飄移不定的人族和魔族兩界之間的通道——魔穴。
魔穴是無法徹底封印的,會隨著時間流逝,封印慢慢減弱。魔族無法封印自己的魔穴,所以想要將魔徹底趕人間,便需要再一次地加強每一個魔穴的封印。
但自魔域誕生,魔穴第一次現,且魔穴的位置在不斷變化。剛剛對魔穴的扶疏國修士,無法像後世一樣按照某種規律,做魔穴變化的地輿圖,他們隻能加派人手,去最大可能地封印魔穴。
為了封印魔穴,不隻玉無涯常年遊曆在外,就是百葉主,也被太子棠華派了去。
百葉的修為不足以封印魔穴,但沒關係,她身邊有個謝春山。過了這麼多年,棠華依然看不謝春山的路。在這人是正統修士,怎麼也不可能和魔有情,棠華便放心讓謝春山陪在自己妹妹身邊。
這些年,謝春山便陪著百葉走遍山河,和她一起封印魔穴。二人避免涉入人族和魔族、妖族之間的戰鬥,一路行走隻為封印魔穴。可及即使是這樣,流離戰火中,他們也偷偷救下了很多被戰火波及的人與妖。
黃昏之時,二人在一靠海的村中,從喧囂沸騰的蒲淶海中救了一村海捕魚的漁民們。救下人現,他們救的人,大多竟是女子,少數是還未長大的男童、少年們。
這個村子,沒有成年男子。
百葉為一個少婦包紮被海中魚咬破的傷,那魚沾染了魔穴中滲的魔氣。魔氣侵染,魚快死時,瘋狂進攻捕魚漁民。海漁民眼見要喪生於那魚中時,百葉和謝春山前,殺了那魚,救了眾人。
黃昏之下,一整個村的人排著隊給二人道謝,送禮。送的禮卻潦草不,大是醃了很久、準備過冬的魚。
眾人臉上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一雙手布滿老繭,滄桑無比。對這對金童玉女一般的神仙人物,漁民們感恩不住:“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們要死了……自從這個魔穴開始泄露,死的人在太多了。
“哎,這子,什麼時候是個啊。”
從長在宮廷中的百葉,哪裡見過這般架勢?她鼻尖一酸,心中浮起更多的迷惘無奈。
人間百味,百姓之苦,她遠離塵世住在輝煌宮殿中時並未覺得,行走道,將魔和人隔離開有多重要。
其長姐沒什麼錯,若是她不開魔域,不把魔族和人族隔離開,更多的普通人隻要被魔氣侵染,大部分會死,小部分會轉化為魔;兄長也沒什麼錯,若不是魔族搶走了鮫人送給人族的離光珠,若不是魔子的誕生讓魔族漸漸崛起,兄長又何必非要和長姐為敵?
謝春山青衫落拓,負手立在百葉身後。對這些百姓,他沒有說什麼。
他聽到百葉問漁民:“為什麼這個村子是女子呢?男人不在嗎?”
漁民回答:“征兵去啦。無極之棄不是在打仗嗎?聽說那裡地理特征,進去後就是凡人之軀。所以凡人就被征兵,去那裡打仗了。村裡就剩下女人了……但我們也不能活活餓死啊,隻自己海捕魚了。”
百葉:“你們可道,魔穴藏在蒲淶海中,位置飄移不定,這世間除了金鼎龜,沒有人可以抵抗魔穴的吸力。你們不怕嗎?要不要換一種活計呢?”
漁民茫然答:“我們世代捕魚,除了捕魚,也不會做什麼了。那魔穴不是位置不定嗎?說不定我們運氣,就碰不上呢。”
百葉主意:“搬離這裡吧。如今靠海的地方,不適合生存了。我會幫你們的。”
漁民們半信半疑,但這個姑娘長得嬌俏可親,頂著他們不信任的目光,非要幫助他們遷離此地。到最後,百葉不得不搬自己主的身份,讓這些漁民相信她真的有能力幫助他們。
於是整個村子興起,商量著準備喬遷。
夜裡,百葉和謝春山走遍村子每個角落。夜風清涼,溫和無比,與村子的貧瘠困頓像兩個世界一般。
百葉悵然:“世道一亂,受苦的永遠是最底層的百姓,最普通的凡人。之前幾年的太平像做夢一樣,我有時候也會想……”
謝春山聲音清和:“想魔子為什麼要誕生呢?若她不誕生,魔穴的力量不會得到加強,我們便不需要這麼辛苦地一個個去封印。她不想要戰爭,可她和鮫人族的交易帶了這場戰爭。”
百葉低:“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她說了一句典故,代指魔子存在之禍。
謝春山道:“不必這麼想。冥冥中自有天定。”
百葉抬看他。
謝春山道:“開辟魔域這麼大的功績,上天降下功德之光。這些功德之光,護住了雲升主的所有道元,讓她的道元變得和彆人身死後的道元不一樣。彆人身死後道元會一點點消失,她的道元之力卻從沒有減弱。
“這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不然,隻憑開辟魔域所消耗的法力,即使有離光珠,她死後道元也不可能全部留下,等到重生的機會。
“道元不滅,便神魂不散,她本就是要複生的。即使沒有離光珠,她積攢夠力量,也一定可以重塑肉身而活。
“上天的恩賜嘉賞,有時候和我們本身的利益是相反的。天道所庇護的,應該是蒼生吧。人族是蒼生,妖族是蒼生,魔族也是蒼生。也許在天道看,大家一樣。不以種族分生靈,而以善惡曲折分。
“一個人死了的時候,我們惋惜同情。可若是她活了,我們會漸漸生怨,怪她為什麼不死得乾淨些。”
百葉聽他這麼說,若有所思。她心中的不平,在他溫聲撫慰中,漸漸平和。
百葉憂心問:“你說的是長姐兵解那,天降金光,那便是功德之光?”
謝春山一邊思量,一邊說話。聽到她提問,他對她眨眼一笑,伸折扇在她上敲一下:“王宮中的藏閣有記載這些,你從沒看過嗎?”
他一收折扇,那扇子又變成了一把合著的青色大傘,被他收回。
不錯,謝春山為自己重新煉製法器……他預計這個夢境會以百年為期後,便開始不聲色地提升自己的力,恢複自己的修為。
他要重新把自己的武器練……不然後若真的事,他如何保護百葉呢?
百葉被他一敲,抱嗚一聲後,瞪眼:“你越越放肆了!一點也不像個侍衛!”
謝春山扮個鬼臉,一拂袖便走。百葉跺腳兩下,追上去。
她拽住他衣袖,像個學寶寶一般憂心問:“功德之光有什麼處呢?僅僅是讓道元不滅?其,姐姐道元不滅,我本應該是為她興的。她失去了先天道體,這功德之光會代替先天道體保護她吧。”
謝春山頷首。
他沉思:“我疑心……”
他張想說,卻現冥冥中,天道像對他即將要說的話產生了警示。他竟然說說不。
百葉追問:“疑心什麼?”
謝春山再次試圖張。
黑夜中,天上轟雷嗡嗡,雷霆驟然聚集,在雲翳後滾。
百葉嚇了一跳,抬看眼天象。她一個修行之人,自然明白這代表什麼。她連忙去捂謝春山的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天道會劈你的!”
謝春山無奈笑了一笑,搖扇子扇了兩下風。
他吊郎當地嘻笑一聲:“嚇我一跳,還以為要被雷劈了。”
百葉責怪看他一眼,但也明白他就是這副萬事不在乎的模樣,隻隨他。而謝春山嬉笑兩句,天上雷電散了,他抬眸深深看眼天象,斂下雙目。
他方想說、卻不被允許泄露天機的話是——
功德之力,也許對成仙有處。
藏閣中的那些,是扶疏國幾千年幾萬年的珍藏。謝春山從裡學到了大量後世沒有的識,或有用或無用。
真正有用的籍早被帶藏閣,藏閣留下的那些,大部分修士不會多看一眼,覺得無利於修行,看那些雜隻是浪費時間。但是謝春山的道,本就不是為了成仙,看消磨時間本就是他的樂趣。
這些年,他在藏閣待的時間比任何一人要長,他的修為隨之穩定提升,頗讓其他人不解。
從這些中,謝春山偶爾能看到那些真仙留下的一些遊記、小傳。他總結規律,現其世間的真仙,包括以前那位因禍世而被真仙收服帶走的墮仙,在成仙之前,行的是善。
不管後成就真仙還是墮仙,他們不是以惡成仙。
而成就真仙的,似乎在積累上、心性上於那位墮仙。但是謝春山隱隱覺,那些真仙有對世間的大功德在身。或拯救蒼生,或以身殉道,或以身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