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大功德。
天道降下功德之光嘉賞,而他們後成就真仙,或許是因為這功德之力的相護。
……但這是天道不允許謝春山說的。
為善為惡皆隨本心,若是為了成仙而刻意行大善,想天道也是不允許的。
如此,謝春山不由想到了消失很久的便宜師妹。自時光長河突然開啟又消失,謝春山經幾年聯係不上那兩位。
他用扇柄拄著下巴,喃喃自語:“我該怎麼想辦法提醒師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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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百葉醒,沒有找到謝春山。她急急忙忙門,在村中掃一圈,最後在村的一榕樹下找到謝春山。
謝春山蹲在地上,周圍圍著幾個少婦。樹蔭鬱鬱,他手中握著一樹枝,慢悠悠地教幾個婦人寫字。
他上半張臉上的具,在光和綠葉葳蕤下,時而被水一般的光照金燦色的光澤。百葉立在不遠處,見他被女人們圍著,聲音如水,側臉清俊。
他絲毫沒有不耐,還時而說兩句玩笑話,逗得周遭女人們染紅霞,羞赧又開心。
謝春山慢悠悠:“這是我與主殿下的聯絡方式。你們一定要記住,若有有需求,便去城中尋找修士寫信的地方……”
百葉靜靜地看著謝春山。
隔著距離,她看到流離的光落在他身上,她忍不住探手指,想抓住那光。
謝春山抬眸,看到了她。他與旁邊人說了兩句話,女人們扭看到百葉,露恍然又失落的神色,紛紛告退。
百葉這走過去,故意吃醋道:“一會不見,你身邊就圍滿了女人。奇怪,你還戴著具呢,這麼吸引人。”
謝春山站起扔掉手中樹枝,衣擺輕揚,盯著女人們離開的背影。他少有的沒有開玩笑,目露深思。
百葉試探:“我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像從很久以前,你就戴著具了。而且,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以前的馬奴是沒有姓名的,但我覺得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
謝春山頓一下,笑:“那不重要。”
百葉美眸打量他:“真的不能摘具麼?我真的經忘了你的長相。”
謝春山無奈道:“最不要摘。”
——摘了他就不壓製傲明君本身的力量了。
畢竟這些年,隨著他本身修為的提,傲明君的修為也會跟著提。他和賀蘭圖、辛追、盛微不一樣,那三人和他們在這個世界中本身的結合,沒什麼障礙,不像他這樣性格大變,不得不刻意壓製。
百葉嘀咕:“不讓看臉……吧吧。難道你洞房花燭的時候也不讓新娘子看臉嗎?”
她這麼說的時候,心臟砰砰跳,禁不住紅耳赤去偷看謝春山。卻見謝春山壓根沒有留意她的話,他依然盯著女人們離開的方向,目露沉吟。
百葉便有些不悅了:“你盯著姑娘家的時間,有些太長了吧?”
謝春山歎:“我隱隱捕捉到了一些東西……這世間,女子似乎總比男子過得辛苦些。我隱隱覺得……”
他隱隱覺得,傲明君創建功法的關鍵原因,似乎被他找到了。
傲明君偏執無比。
他要為主而創建功法,卻也要保護天下的女修,不惜傷害男性。這種功法讓芳島在傲明君存在的年代裡風一時無二,卻在傲明君死後,給芳島埋下了禍端。
但無論如何,傲明君是懷著對天下女子的憐惜之情,創下“無生皮”“逆元骨”的。他自己心甘情願成為主的“無生皮”,卻壓根不問天下其他男人願不願意那樣。
而在最開始,在傲明君陪著百葉主的那些年,當他走遍山河,當他不斷尋找著主複活的希望,這些是他創建功法的起源靈感。
謝春山突然盤腿而坐。
在百葉愕然之下,他當即入定,容如沉水,不複他平時的嬉皮笑臉。他如吩咐自己的侍女一般,囑咐一旁的主:“為我護陣,我需要入定,我像明白該怎麼解除‘無生皮’和‘逆元骨’之間的牽絆了。”
百葉愕然,見他突然就要開始入定。她還沒得及說話,他經閉目,進入了神識中。
百葉無奈無比,嘀咕:“吧,就為你護陣一次。奇怪,我歹是主,你怎麼對我這麼隨便,居然讓主為你護陣?”
她再嬌嗔瞪他兩眼,生氣地戳一戳他的臉。
他感應不到,她便大膽很多,緋紅著臉嗔他:“人家本想和你談情說愛,想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成親……你總不會不打算迎娶我吧?
“我們也多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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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玉無涯在封魔穴後,回到休憩客舍,靈鳥帶了一樣東西,恭賀她的生辰。在獨自一人遊曆在外時,冷冷清清,生辰這樣的子,大概隻有那人會在意。
玉無涯今年收到了他讓靈鳥捎的一枚劍穗。
他每年送賀禮給她,可他再不和見。
玉無涯沒什麼神色。
她坐在床榻邊,看著那枚被她放在桌上的劍穗。她伸手撫摸劍穗,輕聲:“你這樣,要如何能斷情呢?不肯見我,卻還忘不掉……你這人……”
但她生疲憊。
愛就愛,斷就斷。他既愛她,又不肯專心愛她。為了所謂的封魔之事,這般棄她。他年年送生辰禮給她……可是玉無涯懷疑,這到底是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人和人之間隔著距離,心也隔著更遠的距離。她猜不透他,便想是否是怕她怨恨他,怕他斷情時,她無法無悔得乾乾淨淨,耽誤他的修行?
是否這是一種對她的安撫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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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棠華立在客棧外,隱身相待。
他不想見玉無涯,可是每年她的生辰,他忍不住想到被他錯過五天後的那次生辰。那一次的錯過,造成了之後的每一次錯過。
斷情是這麼難。
他生疲憊。
他有時候忍不住想,要不算了吧。
百葉走了,玉無涯走了,姐姐也不,母親一直在生病、思念父王,父王的複活也沒有可能了……偌大王宮中,他獨自支撐整個扶疏國,真的很累。
要不他放棄吧……不要斷情了,讓玉無涯回吧。
姐姐的事……他再想其他法子。
他隱身站在客舍外,懷著矛盾又欣喜的心情,等著玉無涯收到他禮物的反應。在她不在的時候,他經在這裡等了五天五夜。他自我懲罰一般,固執著要補償那五天的缺席,這樣的執拗,隻有他一人在意。
棠華聆聽著屋內的反應。
他聽到了玉無涯歎了一氣。
他聽到了玉無涯用她常有的那種溫柔無比的聲音,悵然一般地說道:“你讓我覺得……你的愛,像草芥一樣。
“像草芥一樣不值錢,像草芥一樣風一吹就散。”
客舍外的棠華,霎時色慘白,如遭五雷轟頂,如墜無底深淵。
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心如冰淵間,無悔情劫因此受到擾亂,讓他煞白著臉,一血吐,伸手扶住了牆——
愛如草芥。
他的愛像草芥一樣不值嗎?這就是她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