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在渡過那漫長又枯燥的六年之後,蘇聯竟然沒有了。
在那段最艱難的時間裡,我們甚至曾經隻能靠出售漁場裡的鮭魚來維持大家的生活以及整個係統的運轉。
那樣的生活又足足持續了四年的時間,一些人選擇沒有告彆的離開,一些信仰堅定者選擇留下,即便新生的俄聯邦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後來有一天,營養師說,一位囚徒希望能幫忙聯係他的上線,為此他願意支付10萬美元,如果能把他放走,他願意額外支付10萬美元的贖金。「
說到這裡的時候,布拉特蒼老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的光彩,「那是第一次交易,整整20萬美元,不但補齊了所有人欠發了好幾個月的工資,而且還給33號漁場添置了不少東西,那年的聖誕節,所有人都過的很開心。」
「你們賣出了多少間諜?」衛燃將身體藏在房間的陰影裡問道。
「一共隻有三次」
布拉特歎了口氣,「剛剛那是第一次,第二次,我和營養師不但在索契買了彆墅和轎車,而且還各自存下了一筆錢,甚至我還把家人偷偷送到了英國。
害死他們的是第三次,但是我和營養師都失敗了。區彆僅僅隻是營養師沒有暴露,而我卻暴露了。」
「所以他們一直在找你,你一直都知道?」
「對」
布拉特長籲了口氣,「在我殺死營養師之前,他一直和那些活下來的人保持著聯係,多虧了他的幫忙和通風報信我才能活下來。但是後來,營養師成了吸在我的身上吸血的寄生蟲。」
「所以你殺了他?」
「對」
布拉特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解脫,「我沒有勇氣回到33號漁場,但我已經後悔了,我很清楚,你們總會找到這裡的,區彆僅僅隻是時間的長短罷了。」
「開始吧」
衛燃突兀的說道,「先推入注射器裡的嗎啡,然後是毒劑。」
「我…」
「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替他們原諒你」衛燃頓了頓,「我也無法原諒你,我能做的,隻能是保證不對你的家人動手。」
「能讓我用槍嗎?」
布拉特帶著哀求問道,他的眼睛已經昏花的無法借助窗外的燈光看清毒劑上標注的內容,但他知道,那絕對是個及其痛苦的過程。
見衛燃不說話,布拉特歎了口氣,顫抖著拿起那支沒有任何標識的塑料注射器,將裡麵的嗎啡緩緩推入了胳膊上的血管。
「毒劑」衛燃冷漠的提醒道。
最後留戀的看了眼二樓的方向,布拉特緩緩拿起那支金屬管,將其中的一端對準了胳膊上的針孔,閉上眼睛按下了金屬管尾部的發射鈕。
「嗒」
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過後,毒針瞬間刺入早已鬆弛的皮膚,在高壓的推動下,滿滿20毫升的士的寧被推進了血管。
「啪嗒」
那金屬管跌落在了鬆軟的地毯上,早已年過半百的布拉特哀求的看著站在樓梯口的衛燃。
「嗎啡會讓血管擴張」衛燃平靜的低聲說道,「能讓士的寧更快的發揮作用。」
「彆傷害…我的家人」布拉特抓緊了沙發扶手說道。「代我向隊長和大家問好」
衛燃答非所問的回
應了一句,耐心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呼吸愈發急促,身體開始抽搐、進而強直性的驚厥,乃至漸漸出現典型的角弓反張症狀!
無視了左手虎口處的滾燙,衛燃將那支微聲轉輪手槍輕輕放在了尚且還有心跳的敲鐘人身前的桌子上,隨後又仔細的在他的身上以及這個房間裡仔細的檢查了一番。
收拾掉了所有的痕跡,衛燃蹲在那具緊繃的人體旁邊,安靜的冷眼旁觀著,士的寧帶給對方劇烈痛苦。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足足二十四分之後,敲鐘人布拉特終於徹底了沒了動靜。直到這個時候,他這才重新戴上夜視儀悄無聲息的走上了二樓。
輕輕推開那個依舊在傳出鼾聲的臥室房門,除了散亂丟棄在各處的玩具,他還能看到一個看起來也就不到十歲,隻穿著內褲躺在床上的小胖子。
「我有四個一起灑下種子,值得我無條件信任的朋友,他們在比你還小的年紀就永遠的失去了父親。
本來,我該殺死你,殺死你的父母,殺死所有和你流淌著同源血脈的所有人。
你該慶幸,那些遭遇不幸的人尚有良知。你該慶幸,你還是個孩子。」
衛燃似是感慨又似是威脅的低聲嘟囔了一番,緩步後退的同時,輕輕帶上了房門。
仔細將二樓的房間檢查了一番,在確定這棟房子裡裡外外並沒有任何的監控設備之後,他這才清理了自己來過的痕跡,轉身下樓,沿著進來的後門離開,在夜色中借著周圍椰樹的陰影掩護回到了一公裡外的那輛車裡。
這一來一去的功夫,被下了藥的車主仍在呼呼大睡,衛燃見狀也不準備難為對方,啟動車子原路又開回了哥倫比亞。
隻不過,他卻並沒有把車子開回那家同性戀酒吧的停車場,反而按照安菲薩給他的紙條指引,將車子開進了一個路邊搭著兩排五顏六色的帳篷的街區,並最終停在了路邊一個堆滿了垃圾的巷子口。
下車之前掃了眼裡程表,他不緊不慢的打開副駕駛位置的手套箱,從裡麵取出一個密封袋打開,接著又取出一個僅有充電寶大小的接收器連接在了這輛性能還算不錯的轎車obd接口上。
脫下外套蓋住雙手,衛燃又摸索著取出食盒,先從裡麵摸出認證器,借著又將帶回來的夜視儀、切割開的捆紮帶乃至用過的那支注射器放了進去。
重新收好食盒,他這才將認證器連接在了那個充電寶大小的接收器上。根本不用他操作,那接收器底部便亮起了一顆米粒大小不斷跳動的紅燈。
見狀,他立刻推門下車,撕掉了貼在前後車牌上的黑色塑料紙,然後又借著後備箱的掩護,從金屬本子裡取出了裝滿燃油的油桶,將裡麵的油料加注到了油箱裡。
等他收了油桶扣上後備箱再鑽進駕駛室裡的時候,那個接收器上的紅色小燈已經變成了綠色。再看看裡程表,其上顯示的數字,也少了差不多350公裡。
滿意的點點頭,衛燃拔掉接收器揣進兜裡,又從那個原本裝著接收器的密封袋子裡拿出個除塵用的皮老虎。
「噗!」
伴隨著一聲輕響,隨著衛燃的按下,這皮老虎噴出一團灰塵,均勻的灑在了剛剛用過的obd接口上。
將這皮老虎也揣進了兜裡,他卻是連鑰匙都沒拔,甚至還打開了燈,然後這才閃身鑽進了路邊那個漆黑的巷子。
站在巷子的陰影裡,衛燃掂了掂之前提前準備的酒瓶子,掄圓了胳膊丟向了遠處那些搭在路邊的帳篷!
「啪!」
伴隨著一聲酒瓶子破裂的脆響,紛飛的碎片也砸在了一頂隨機選中的帳篷上。
前後不到五秒鐘,一個留著臟辯,光著膀子的黑人便一臉憤
怒的拉開了他的「家門」。
但很快,還沒等他叫罵出聲,便一眼注意到了不遠處那個亮著燈,車門都沒關上的豪車!
這個黑人小哥立刻瞪圓了眼珠子,以最快的速度將上本身縮回了帳篷。
但很快,他便再次鑽出了帳篷,而他的手裡,也多了一支銀亮的轉輪手槍!
根本顧不上穿鞋,這個隻穿著一條籃球褲的黑人小哥便撒丫子跑向了那輛道奇戰馬。
甚至,他都沒有注意到,他那長滿了繭子的腳底板,都被酒瓶子摔碎後的碎玻璃碴劃出了些許的傷口並且流出了一絲絲的血跡。
頗有些神經質的單手平舉著手裡的轉輪手槍繞著車轉了一圈,這黑人小哥兒立刻便注意到了在後排車廂睡的呼嚕震天的車主。
看了看身後,再看看車廂,最後再看看根本沒有拔掉的車鑰匙,以及車鑰匙上穿著的彩虹色小愛心和粉紅色三角鑰匙鏈。
原本陷入猶豫的黑人小哥在看到遠處又有一頂帳篷裡麵亮起燈光的瞬間,立刻坐進駕駛室啟動了車子,踩下油門便駛離了這片街區。
往前開了沒多遠,這輛車便再次靠邊停下,緊跟著,那個準備搏一搏的黑人小哥便推門下車,將那位車主拽下車拖到路邊的長椅後麵,並且順便擄走了他的手機、手表乃至皮鞋和褲子、腰帶以及粉紅色的襯衣。
眼瞅著那個黑人小哥抱著搶來的衣物鑽進駕駛室,躲在巷子深處的衛燃也滿意的放下一直舉著的望遠鏡,動作利索的翻過一道矮牆,貼著牆根處的陰影走向了遠處的一座公園。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他便從這公園另一邊翻過綠化帶走到了路邊,戴上口罩和棒球帽,彎腰鑽進了一輛白色的越野車裡。
這輛越野車並非卡堅卡姐妹的安排,反而是他在聯係達麗婭老師之後,通過郵件聯係尼涅爾尋求的幫助。
本來,他對那個怪人並不抱任何的希望,甚至對方能否幫上忙都可有可無——他僅僅隻是希望對方能有些參與感罷了,哪怕這對他來說需要冒一點點風險並且給予對方一些信任。
但是很顯然,尼涅爾這個「快遞員「明顯也不簡單,不但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滿足了他對車型和顏色的要求,甚至還額外幫他準備了一套他其實並不需要的衣服。
「我負責把你送到目的地」
開車的人用沙啞的俄語說道,「我的老板明天上午會趕到酒店,並且在午餐的時候,以朋友的身份,和你在酒店的餐廳裡偶遇。」
「沒問題,我會準時就餐的。」衛燃同樣嘶啞著嗓子做出了回應。
聞言,這輛越野車在發動機的轟鳴中徑直開往了衛燃下榻的酒店,並且按照他的要求停在了緊挨著安全通道入口的位置。
就在車門打開的同時,開車的那人也打開了車頂那一排刺目的照明燈照亮了斜對麵的攝像頭。
借著這道強光的掩護,衛燃也悄然鑽進了樓梯間,而那位他並不認識的司機,也立刻關上了車燈,隨後又關上車門,拎著個行李包走向了和安全通道緊挨著的電梯。
而在安全通道裡,衛燃則在等待片刻後,一路悄無聲息的爬到頂樓,照著原路回到了入住房間的衛生間。
脫掉套在鞋子上的浴帽和手上的橡膠手套,他捏著那枚小小的內存卡看了看,最終還是將其送進食盒,這次啊小心翼翼的打開衛生間的房門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萬幸,雖然此時已經淩晨三點左右了,但穗穗卻並沒有回來。
見狀,他也就不再耽擱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擦掉了身上偽裝出來的膚色並且好好的洗了個澡,接著又將那套運動服和鞋子仔細的疊好裝進了旅行包。
一切忙完,衛燃赤身***
的泡在浴缸裡,取出了金屬本子翻到了最新一頁的背麵。
此時,這一頁果然多了一個藍色的漩渦,這緩緩轉動的藍色漩渦之下,還寫著一行悲涼的小字:破碎的喪鐘,再也沒有被敲響的必要了。
暗暗歎了口氣,衛燃探手從這藍色的漩渦裡,取出了一支ots38微聲轉輪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