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根本就不用安菲婭指引,穗穗便大呼小叫的說道,「真的有東西!我也看到了,就在樹乾上掛著呢,好像…好像是個頭盔?」
「我看看」衛燃接過對方遞來的望遠鏡,順著她的手指頭指引的方向看了過去。
順著粗大的樹乾一路上移,很快他便注意到,在這顆紅杉樹距離地麵大概得有二十多米的位置,樹乾上好像還真的固定著什麼東西。
擰動調焦輪,隨著視野愈發的清晰,衛燃也終於看清,那似乎是一頂二戰時期的美式鋼盔,以及一個位於頭盔正下方的細長圓筒。
恰在此時,坦圖也熄滅發動機推開了車門。「坦圖,那上麵的是什麼東西?」衛燃放下望遠鏡,抬手指著那顆最高的紅杉樹好奇的問道。
「什麼東西?那上麵有東西?」
坦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衛燃等人手指的那顆高大樹木,隨後從駕駛室裡跳下來,將一個裝有各種屠宰工具的帆布包雙手遞給了蔻寇,接著又取出一個奶白色的帆布圍裙遞給了對方,這才再次看向衛燃等人手指的方向。
將望遠鏡遞給對方,坦圖一番觀察之後搖了搖頭,把望遠鏡還回來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雖然我從小就在這片森林裡長大,但是不管我的祖父還是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許我攀爬那顆紅杉,我也從沒注意到那上麵有什麼東西。」
「是因為印第安的信仰才不許攀爬那棵樹嗎?」蔻蔻下意識的問道。
「是因為它太高了,他們擔心我會摔下來發生危險。」
坦圖無奈的攤攤手,「當然,如果你們想知道那上麵有什麼,我可以爬上去看看,隻是20多米的高度,對我來說並不算難。」
相互對視一眼,衛燃主動從這輛小卡車的貨鬥裡拽下來一把電鋸,「還是先幫蔻蔻把那頭駝鹿弄出來吧。」
聞言,坦圖無所謂的點點頭,啟動開關之後,伸手將車頭絞盤的拖車鉤緩緩拽出來,隨後熟門熟路的將其繞過一顆糖楓樹的樹乾。
她這邊做好準備的同時,衛燃也啟動了鋸子,將那頭馴鹿周圍的枝枝權權鋸斷。
也正是趁著清理的功夫,他也大概的猜測道,或許正是昨天晚上甚至今天早餐的暴雨,讓這顆似乎樹乾被蟲蛀了的糖楓樹攔腰斷裂,並且好死不死的將這頭正在樹下避雨的倒黴駝鹿給困在了原地,同時,斷裂的枝權也戳穿了它的腹部。
說不上是衛燃等人
運氣好還是這頭駝鹿和這顆糖楓樹倒黴,反正這既然碰上了,總不能就這麼丟在這裡浪費。
前後不到十分鐘,在幾位姑娘的幫忙之下,大大小小的樹枝被拖拽到了一邊,坦圖也用一根繩子綁住了駝鹿的兩隻後蹄,用繞過另一棵樹枝乾的拖車鉤,將其緩緩拽了出來,並且讓它一點點的懸空在了距離地麵不足半米的高度。
在衛燃的建議之下,蔻蔻在這頭已經斷氣兒的駝鹿喉嚨位置劃了一刀,準確的割斷了它的頸動脈。雖然因為沒有了心跳導致根本沒有流出多少血液,但也總算是聊勝於無。
就在幾位姑娘圍觀站在卡車頂上的蕊蕊給這頭龐然大物扒皮的功夫,手裡拎著個弩槍和帆布包,肩頭還掛著一捆繩子的坦圖也朝著衛燃使了個眼色。
「需要我上去看看嗎?」坦圖帶著衛燃走到了那顆高大的紅杉樹腳下,仰著脖子問道。
根本不等衛燃回答,這個印第安女人便朝著紅杉樹的樹冠扣動了扳機。
「嘣!」的一聲輕響,那支鋼製鈍頭弩箭便帶著一根纖細的尼龍繩子準確的飛過了一個粗大的枝權。輕輕拽動繩子,那支鈍頭弩箭也帶著繩子緩緩下落。
借著這根細繩將肩頭的那捆粗繩子拽上去並且繞過那根足有腰粗的枝乾,坦圖將繩子固定好之後用力拽了拽,隨後從腰間取出了一副爬樹用的鐵掌。
「我來吧」衛燃趕在對方將那副鐵掌套在鞋子上之前接了過去,順便也將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遞給了對方。
「你最好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坦圖抓住繩子提醒道,「這麼高的高度,就算摔下來之後還能活下來,恐怕也不必霍金先生自由多少。「
「放心吧,當然不是第一次」
衛燃說著,已經從對方腳邊的帆布包裡取出了一副保險麻利的穿在了身上。
見衛燃這熟練的模樣,坦圖略作猶豫之後也就沒有阻止,隻是細心的幫忙將所有的鎖具全都檢查了一遍。
稍作準備,衛燃握緊上升器,攀著繩子一點點的開始了爬升。
當他距離地麵的高度超過五米的時候,他也注意到,在這顆參天大樹的樹乾上,似乎曾經釘著一個個用於爬上爬下的鋼筋把手。
隻不過,或許是因為時間過的太舊,這些鋼筋把手大多僅僅隻剩下不到五厘米的部分尚且露在外麵,剩下的部分,都已經被吃進樹乾裡了。
即便如此,衛燃依舊可以用手腳或抓或踩的借力,進一步加快上升的速度。
片刻之後,當他騎在一個比他身體還寬的枝乾上的時候,也終於看到了被釘在樹乾上的東西。
這確定是一頂二戰美式鋼盔,一頂被牢牢釘在樹乾上的粗鋼筋懸空吊著的美式鋼盔。
而在這鋼盔的正下方,則是一個用鏽跡斑斑的鐵鏈懸吊著的黃銅炮彈殼。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是一枚127x680r型(凸緣)炮彈殼。至於他為什麼這麼清楚,原因倒也簡單。因為使用這種炮彈殼的火炮,在二戰時最有代表性的,便是傻佬美軍艦上的mk12型127毫米38倍徑艦炮。
好歹他也是阿曆克塞教授帶出來的學生,通過子彈/炮彈殼來辨認武器可是說是他們這類曆史學者為了養家糊口需要掌握的最基礎職業技能之一。
當然,更簡單的原因是,這炮彈殼的屁股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型號呢。不僅如此,在這個密布黑色氧化層的銅製炮彈殼腰身上,也同樣隱約刻著些什麼。
小心翼翼的捧起這個炮彈殼轉著圈看了一遍,騎在樹權上的衛燃下意識的將上麵明顯手工雕刻的字跡念了出來。
「ussjohnstondd-557...este·evans
...」
約翰斯頓?dd-557?dd...destroyer?約翰斯頓號驅逐艦?!歐內斯特·埃文斯?衛燃在自言自語的將這段刻痕翻譯出來之後卻是呼吸一滯,
小心的轉動這個黑乎乎的炮彈殼,這上麵還刻有第二行英語——這將是一艘戰鬥之艦,她將殺出一條血路,害怕的人最好趁早離開。
雖然他來北美洲的次數並不多,但他卻也知道,這句話是美國海軍之父約翰·保羅·瓊斯的名言。
至於dd557約翰斯頓號驅逐艦,提到這艘軍艦,就不得不提到炮彈殼上刻的那個名字,歐內斯特·埃文斯。或者,應該稱呼他為約翰斯頓號驅逐艦的歐內斯特·埃文斯艦長才對。
仔細回憶了一番有關這個人名和這條驅逐艦的記憶,衛燃的臉上卻露出了驚訝之色。
約翰斯頓號在戰沉前的最後一役英勇無畏的表現自不必提,但那位歐內斯特·埃文斯艦長不但擁有「大酋長」這樣一個綽號,而且他還確實擁有四分之三切羅基族印第安人的血統!
最重要的是,在約翰斯頓號驅逐艦戰沉的最後戰裡,這位艦長最終可是被列為失蹤的!
下意識的看了眼樹下舉著望遠鏡,仰著脖子看著自己的印第安女人,衛燃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將那位艦長和地麵上那個女人之間或許有什麼血緣關係的猜測壓在了心底。
重新將視線轉移到了那個炮彈殼上,衛燃小心翼翼的從裡麵取出了一根兩端密封的厚實玻璃管以及一個用蠟油和紗布密封的小罐頭瓶。
在那根玻璃管裡,封存著一跟最多也不到半米長的木頭棍,這根木頭棍上還雕刻著諸如眼鏡蛇、鷹頭、頭帶羽冠的印第安人之類的圖案,而在它的一端,還鑲著個似乎是牛角材質的東西。
除此之外,這根木頭棍上還用皮繩綁著三根修長的黑色羽毛,以及一個看著也就比筷子大了一號,通體都是浮世繪風格浮雕的金屬小煙鬥。
雖然隔著一層厚實的玻璃管,但他依舊可以大致的分辨出來,這個金屬小煙鬥似乎是純銀材質的,而上麵那些錯金的浮雕,也由裡到外的透著一股子奢華。
將這根玻璃管小心翼翼的放回炮彈殼,衛燃又拿起了那個幾乎嚴絲合縫塞進炮彈殼裡的玻璃罐頭瓶。
這裡麵密封著的,卻是裝了半滿的,似乎是煙絲一樣的東西,以及埋在煙絲裡麵的,一個沒有了斧柄的印第安煙鬥斧。
印第安煙鬥斧?衛燃下意識的看向了那根玻璃管,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剛那根玻璃管裡的木頭棍,說不定就是缺失的斧頭柄。
再看這個罐頭瓶裡封存的煙鬥斧,斧麵上有個也就指甲蓋大小的心形鏤空。在這鏤空處往上一點,兩側分彆有個突起的海錨輪廓。斧頭另一端的煙鬥鍋,則被做成了救生圈的模樣,其上甚至還有浮雕出來的繩索輪廓。
顯而易見,如此精致的斧頭絕對屬於訂製產品,尤其讓衛燃在意的是,這斧頭之上,還用細繩纏著一個銀亮的水手哨。
翻來覆去的看了看罐頭瓶裡的東西,衛燃略作猶豫之後,將其又放回了炮彈殼裡,隨後摸出手機,撥通了樹下的印第安女人的電話。
將自己的發現一番描述,衛燃最後問道,「坦圖,這裡放著的斧頭說不定是曆史上一位失蹤的美國驅逐艦艦長的遺物,考慮到你的祖父是個美國海軍士兵,這些東西極有可能是他放上去的,甚至不排除是他的個人物品。
所以由你來決定吧,是該把這些東西拿下去,還是讓它們繼續留在這裡,等著未來哪一天被不斷生長的樹乾徹底吞噬。」
這個問題問出之後,一直在舉著望遠鏡的坦圖想都不想的說道,「幫我把它取下來吧!維克多,這麼說我的祖
父其實是一位驅逐艦的艦長?這怎麼可能?他可是個印第安人。還有,艦長是什麼軍銜?將軍嗎?「
「我剛剛提到的那位失蹤的艦長就擁有四分之三印第安人的血統」
衛燃說完,不太確定的補充道,「我記得不太清楚了,那位失蹤的歐內斯特·埃文斯艦長似乎是少校或者中校的軍銜。」
「幫忙把上麵的東西取下來吧!」坦圖再次說道,「我可以拿去問問我的爸爸,他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聞言,衛燃將手機揣進了兜裡,彎腰將繩子拽上來,然後先用這條繩子把那個用鎖鏈懸吊著的炮彈殼小心翼翼的送下去,等到坦圖穩穩的接住之後,這才借助扣具熟練的垂降回了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