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瑪爾塔一邊按壓著充氣的皮腔一邊問道,“那麼你呢?你怎麼也來這裡了?我接到皮亞托夫大哥的電話時還以為他在和我開玩笑呢。”
“為了幫某個姑娘證明她沒有說謊,證明她確實認識那個曆史學者。”衛燃開著玩笑答道,並且不出意外的看到這姑娘的臉色跟著變紅了不少。
瑪爾塔掃了眼血壓表的水銀柱,換了個讓自己沒那麼尷尬的話題,“老爹,你不能再喝酒了,你腿上的傷還沒好呢。”
“好好好”
庫德利克老爺子滿口答應下來,卻一點不耽誤他端起杯子將剛剛倒滿的酒一飲而儘。
見狀,瑪爾塔翻了個白眼兒,收起血壓表之後取下腰間掛著的水壺,擰下蓋子當作酒杯,給自己也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
“你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瑪爾塔端起水壺蓋子和衛燃碰了碰,“這裡離前線太近了,可不是那麼安全。”
聞言,衛燃看了眼庫德利克老爺子,後者和藹的點點頭,“不用瞞著我們的小天使,而且看來她確實沒說謊,真的認識你。”
“老爹,你也拿我開玩笑。”
瑪爾塔尷尬抿了一大口酒,隨後捏起一塊切片的火腿丟進了嘴巴裡嚼著,試圖再次緩解剛剛壓下去的尷尬。
“我是因為工作來這裡的”
衛燃說著,將剛剛曾經解釋過一遍的情況縮減了相當一部分,將關鍵內容再次解釋了一番,順便,他也提及了試圖幫庫德利克一家搬到更安全的其他地方遭拒的事情。
可惜,這姑娘的關注點卻放在了衛燃沒想到的地方,“維克多,你的膽子可真大,為了這些你就敢跑來這裡?”
“你們敢在這裡戰鬥,我又有什麼不敢過來看看的?”衛燃理所當然的攤攤手。
“這裡是我的家”
瑪爾塔理所當然的給出個無法反駁的回答,隨後再次端起了杯子,格外坦然的說道,“總之謝謝你能把那些東西給老爹送過來,也謝謝你幫我證明我們確實認識。”
衛燃端起杯子和對方碰了碰,一飲而儘之後問道,“老爹,我能和這位漂亮的姑娘去您的院子裡單獨聊聊嗎?”
“當然可以”
庫德利克老爺子隨和的擺擺手,“放心,我會保密的,另外,彆怪我沒提醒你,我們的瑪爾塔一直都是單身呢,你可要把握好機會。”
聞言,衛燃和瑪爾塔各自笑了笑,卻默契的並沒有和這老人解釋什麼,隻是相繼起身離開了地下室,又走出車棚,走到了抬頭就能看到星光的院子裡。
“庫德利克老爹需要換個地方生活”
衛燃嘗試性的給對方散了一支煙並且沒有被拒絕之後,一邊幫著對方點燃香煙一邊說道,“坦白說,在這樣的環境裡,無論他還是那兩個孩子,隨時都麵臨著危險。”
“他不信任你”
瑪爾塔用力吸了一口煙之後坦誠的答道,“而且他又能搬到哪裡呢?頓涅茨克?那裡和這裡唯一的區彆僅僅隻是生活成本更高了一些而已。”
“或者更遠一點呢?”衛燃頓了頓說道,“如果你願意為我做擔保,讓他給予我一些信任的話。”
“我最多隻能試試,畢竟我和你其實並不算太熟。”
瑪爾塔不太確定的說道,“而且除了信任之外,這裡是我們的家,沒有人願意離開自己的家的,尤其在它正在遭受侵略的時候。”
衛燃聞言怔了怔,沉默片刻後問道,“你們呢?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武器,藥品,或者現金之類的任何東西。”
“這算什麼?”瑪爾塔突然笑了笑,“憐憫?”
“出於朋友的好意”衛燃攤攤手,“難得我們在這裡又能見麵,所以我不介意幫幫你,如果你認為我們算是朋友的話。”
“已經足夠了”
瑪爾塔笑著擺擺手,“你能冒著隨時送命的危險送來一個蘇聯英雄的故事就足夠鼓舞我們了,就像當初你發現的那張照片一樣。”
聞言,衛燃明智的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展開,轉而問道,“做戰地醫生的生活怎麼樣?”
“至少沒有給你做翻譯的時候輕鬆”
瑪爾塔靠著那堵出現裂縫的牆壁,看著頭頂的夜空,在噴雲吐霧中說道,“但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救助那些受傷的士兵,必要的時候參加戰鬥,閒暇的時候就幫助周圍的居民,像我的爸爸媽媽那樣,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很辛苦吧?”衛燃近乎肯定的問道。
年輕的瑪爾塔笑了笑,理所當然的答道,“確實很辛苦,但總要有人去做,總要有人去趕跑那些侵略者才行。”
衛燃歎了口氣,同樣抬頭看著夜空說道,“有人曾說過和你剛剛幾乎一樣的話。”
“是嗎?”瑪爾塔笑了笑,吸了口煙猜測道,“也是在頓涅茨克嗎?”
“不是”
衛燃搖搖頭,“他們也在忙著趕跑侵略者,在同一片星空下。”
“這才像我認為的曆史學者”瑪爾塔說完突然笑了出來。
“什麼意思?”衛燃好奇的看著對方。
“說話像歌劇裡的台詞一樣”瑪爾塔再次吸了口煙,學著衛燃的樣子說道,“在同一片星空下”。
“就當是我剛剛調侃你的報複吧”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你經常來這裡?”
“前線有些傷員會送到這裡暫時安置”
瑪爾塔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也嚴肅認真了不少,“維克多,你該儘快離開這裡的,這裡距離前線太近了,隨時都有發生交火或者被空襲的危險。
你這樣一個有名氣的外國人在這裡出事不但是對方希望看到的,恐怕也是我們這邊希望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希望用我這樣一個‘名人’做些文章?”衛燃漫不經心的問道。
“政客和士兵可不一樣,你這樣一個人死在這裡,對我們來說能引來更多的國際關注,對於對麵來說,大概會把你汙蔑成一個戰爭販子吧。”
瑪爾塔好心的提醒道,“總之,老爹的事情我會幫你勸勸她的。維克多,就當是朋友的好心建議吧,如果你認為我們算是朋友的話,你最好今天晚上就離開這裡。”
聞言,衛燃暗暗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們呢?你們什麼時候離開?”
“如果不是為了過來提醒你,我現在已經離開了,醫療單位同樣是對麵一直在優先襲擊的目標。”
瑪爾塔說完將煙頭丟到腳邊碾滅,“總之快離開吧,說不定對麵已經有人知道這個村子裡來了個大人物了。”
“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
瑪爾塔說完卻走向了地下室,“我也要離開了,你和我一起離開吧。”
“這好吧”
衛燃無奈的應了下來,他的身份確實不適合摻合到這樣的戰場裡,哪怕送自己來這裡的是那位不知道來曆的大耳朵查布叔叔,也不合適,甚至可以說更不合適。
跟著瑪爾塔一起走進地下室告彆了庫德利克老爺子,衛燃順便將提前準備的厚厚的兩遝盧布塞在了那些擺滿了自製罐頭的貨架裡,跟著瑪爾塔在夜色中離開了這個隨時可能被戰火波及的院子。
“你開這輛車來的?”
瑪爾塔在看到衛燃開來的車子之後不由的愣了愣,甚至還伸手擦了擦車門上的那個葡萄藤和鐮刀的標誌。
“怎麼了?”衛燃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
瑪爾塔似乎稍稍鬆了口氣,鑽進她獨自駕駛的那輛印著紅十字的麵包車說道,“我們走吧,我把你送達市區,對了,你穿著防彈衣嗎?”
“穿著呢”衛燃拍了拍頭上的鋼盔,“連鋼盔我都戴著呢。”
“千萬不要開車燈,另外和我的車子保持至少一百米的距離。”
瑪爾塔說著,又從她的車子裡取出個頭戴式的夜視儀遞給了衛燃,“用這個吧,你會用嗎?”
“我可是個曆史學者”
衛燃理所當然的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夜視儀,那語氣就好像曆史學者就該會夜視儀一樣。
聞言,瑪爾塔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又從兜裡掏出個魔術頭巾遞給了衛燃示意他戴上,這才鑽進她自己的車子,踩下油門之後最先開出了村子。
兩輛車拉開距離,將那個暗綠色魔術頭巾套在脖子上的衛燃駕駛著借來的越野車吊在了瑪爾塔那輛麵包車的後麵,借助著夜視儀的幫助摸黑開往了頓涅茨克的方向。
隻不過,這倆人卻是全然不知道,在他們頭頂一百多米的上空,正有一架小型無人機在偷偷的跟著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