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對麵的魔物懵了,就是兩個憨頭憨腦忙著挖地道的謝雲珩和嬰離也懵了,兩個人傻乎乎地抬頭看向楚魚。
楚魚也朝著謝雲珩和嬰離快速掃了一眼。
嗯!很好!非常完美!
由於挖地道,兩個人灰頭土臉,本來白皙的兩張臉現在就和煤炭成了精一樣,隻有眼白是白的,黑夜裡如果他們,指不定以為是眼珠子成了精在半空飛。
而她自己應該被他們兩挖土的黑灰也弄得臉上灰蒙蒙的。
楚魚臉上露出深沉的表情,再轉頭看向麵前挖土的魔,雖然她不知道對麵的魔怎麼會在挖土,實在令人費解,但這並不妨礙她胡說八道。
“大家在這裡遇到真是緣分了,我們做魔的,哎,日子過得是苦啊,這不,趁著大家打架的功夫想挖點寶貝。這麼些年這裡每年都打仗,地裡麵真的有不少寶貝法器什麼的呢,我剛剛就撿到了一隻芥子囊,哇,裡麵滿是靈石啊!”
楚魚嘴裡說著話,還拿出自己芥子囊,給對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靈石。
當然了,這些靈石都是謝雲珩之前到處賣唱賺來的辛苦錢。
對麵那魔青麵獠牙的魔被楚魚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楚魚其實對魔物沒什麼了解,這輩子唯一見過的就是翅火,初見翅火時,他還假冒壯漢弄得威勢凜凜的,後來又盈盈抱著她的腿哭,再後來成為坐騎在長庚仙府內老實得不行,平時就乖巧睡覺。
總之,她覺得,麵前這魔物腦子大概不太靈光。
楚魚趁著對麵的魔怔愣時,趁著身邊憨頭憨腦的傻子大哥和二哥還沒反應過來時,繼續叭叭叭胡扯,一方麵忽悠對麵的魔,畢竟對方境界比他們深,另一方麵則是提醒謝雲珩和嬰離,趕快趕快配合她啊!
“這麼多靈石,且還有不少法器呢,那你都挖到了什麼啊,不要小氣嘛,展示一下?”
此時此刻,謝雲珩和嬰離也終於回過神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隨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謝雲珩看著那不曾開過口的魔物,當下就說:“真是恰逢其會啊!你是從那一頭挖來的,想必寶物如恒河沙數吧?”
嬰離揚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已經上去勾肩搭背了:“走,咱四個一起挖,那邊沒發現你過來吧?這事咱們得悄悄地來啊!”
地道狹窄,因為謝雲珩和嬰離是兩個人一起挖,所以地道寬度可供兩個人通過,但對麵那魔身形高大,往那一擋,直接把地道堵住了。
楚魚看這魔到現在沒回過神來,傻不愣登地怔愣著,再想想這一次魔族入侵來得蹊蹺,裴文玄還非要帶裴行知來赤獄戰場,她就壯著膽子說道:“我說大哥,我們幾個都是不入流小魔,身上都沒啥魔氣,就趁著這次來撈點好東西呢,我都不知道這次咱們怎麼秋天就來這了啊?”
謝雲珩聽到“大哥”兩個字時還沒反應過來不是在喊他,下意識就朝著楚魚看過去,見她是在看那青麵獠牙的魔才回過神來,連忙調整臉色。
對麵那魔反應委實是有些慢了,到了現在,才臉色大變,本來就猙獰的臉色更加猙獰,“米粒麻利哄,咕嘰嘰麻利哄!薩瓦迪卡,蹦躂拉卡~買米當卡,卡崩卡~~”
楚魚:“……”
我真的大意了,誰知道這魔不講人話,講的是鳥語。
要是翅火在就好了,可惜把翅火留給裴行知了。
“紅米馬啦,蹦蹦噠拉拉卡,米粒麻利哄,雞咕咕紅麻利!”
耳旁,忽然傳來一道凜然正氣的聲音。
楚魚轉頭一看,不錯,正是謝雲珩。
就在楚魚心想謝雲珩是不是在胡說八道時,那魔竟然欣喜地和謝雲珩聊上了,兩人仿佛是多年未見的難兄難弟,甚至已經手拉著手難分你我了。
饒是嬰離都被這一副畫麵給駭到了,嚇得不輕,慢吞吞挪到了楚魚身邊,問道:“小魚,大哥竟是會魔語?”
楚魚也被嚇得不輕,她真的也不知道謝雲珩還有這種能力,她隻能點點頭,對嬰離小聲說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謝大哥天賦異稟。”
嬰離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
那邊,謝雲珩和那魔不知道聊了什麼,反正以楚魚來看,兩人真是相見恨晚,應該該說的不該說的什麼都說完了。
這種本事,反正楚魚是甘拜下風的。
楚魚和嬰離兩個人就眼巴巴地等著謝雲珩的交流結果,任他外麵的打鬥的聲音是多麼激烈都不會影響到這裡的“兩國外交”。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可能很快,也可能過了很久,謝雲珩總算是露出標誌性的龍傲天一般的爽朗一笑,那種睥睨天下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笑容,他說:“真是大夢一場啊!”
說完這句令楚魚和嬰離實在是破譯不了的話,他轉頭終於看向了楚魚和嬰離。
連帶著那魔物也轉頭看了過來。
甚至,楚魚覺得那魔物看向他們的目光是複雜的,帶著說不出來的激動,令人費解。
但她想到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謝雲珩,也就努力去理解當下情況了。
謝雲珩娓娓道來:“這位兄弟名叫阿拉燈,是魔族第一魔將手下的小兵魔。剛才經過我和他一番促膝談心,總算是知道了一點點這一次魔將帶領人入侵十三關隘的原因。”
說到這,他還賣了個關子,稍稍頓了頓,轉眼看到楚魚和嬰離兩雙睜大了的眼睛,又想想現在被裴文玄帶走的裴行知,這才繼續開口:“這大約是和他們失蹤多年的魔皇有關的,具體怎麼樣,他一個小兵魔也不知道。”
楚魚真的對謝雲珩佩服到了極點,實在是沒忍住,就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果真是龍傲天的氣韻,令人難以理解的挖地道還會在地道裡遇到赤獄來的小魔,這小魔還恰好知道一點魔族入侵的秘密。
如果不是湊巧,楚魚都要懷疑謝大哥是不是拿到了完整的劇本,知曉每一個劇情。
謝雲珩還在繼續往下說:“這魔皇還是個女的,即便失蹤多年,魔族也未曾擁立新的魔皇,在魔族地位十分曠古絕倫。”
嬰離點點頭,但很快臉色一變,拉了拉謝雲珩的手:“大哥,你這麼說的話,他不就知道我們……”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是使勁使了個眼神,仿佛在說“你這樣說這些,這笨蛋魔不就知道我們不是魔了?”
對此,謝雲珩自信一笑,道:“他是低等魔,不懂人族語言。”
楚魚不得不問出那個盤桓在她和嬰離心裡的問題:“所以大哥怎麼會懂魔語?”
謝雲珩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話本子裡什麼都有,聽得多了,就什麼都會了,我的成語是學得最驚世絕俗的。”
嬰離:“所以,這小兵魔怎麼也會來挖地道?”
謝雲珩就說道:“他是來撿垃圾的,像是他這樣的低等魔上場就是死,所以就穿梭在戰場各地翻找死去的修士和魔遺留的芥子囊和寶物,挖地道是因為聽到地底下有動靜,就決定挖出來看看。”
地底下當然有動靜了,剛才他們幾個就在下麵拚命挖地道。
謝雲珩又說:“這裡有結界,魔物是過不去的,但修士卻能穿過,我們就此假裝是魔物,不如過去看看,裴弟這會兒肯定也在那邊。”
楚魚點頭。
裴行知非要跟著裴文玄走這一遭,不然他們也不費這個勁了。
於是三人跟著青麵獠牙但是智商顯然不高起碼低於謝雲珩和嬰離的小兵魔王赤獄戰場走。
這下地道都不需要繼續挖了,反正小兵魔都給挖好了。
……
裴行知是被推到戰火中心的。
魔氣繚繞在周身,濁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塵沙飛進眼睛裡,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入眼的就是一片血色。
他幾乎是一瞬間抬起手裡的細腰劍。
這把劍是他八歲那年,父親親自鍛造了給他的,八歲之前,他用木劍,八歲之後,他一直用的就是這把細腰。
“鏗——!”
是劍斷裂的聲音。
細腰劍,一如這個名字,劍身修長纖細,劍柄上纏繞著蘭花圖騰,即便是在昏暗的地方,也折射出如盈盈月光的光澤。
可這把劍就這麼不堪一擊,直接斷裂了,甚至連一招都沒能熬下來。
裴行知臉色發白,本就才正式踏入修仙沒多少靈力,劍一斷裂,他反應就算再快地躲避,也依舊快不過對麵的魔物。
更何況,他周圍不僅一隻魔物,而是一群魔物,且修為都在築基境以上,甚至有相當於金丹境的魔物。
裴行知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他眨了一下眼,就被猛地拍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另一隻魔物背上,再滑落到地上。
翅火見了,著急地想要上前,可又被周圍比他厲害的魔物威懾,不敢亂動。
裴行知倒在地上,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斷了,他想站起來,但麵前的魔物一間他身上穿的是紅楓關裴家弟子的道袍,想都沒想,抬手再次襲來。
他在地上狼狽翻滾,動一下就覺得渾身筋骨都要散了。
裴行知站起來,抬手施展一個火攻術。
可惜,他靈力低微,那根本對付不了近在咫尺的魔物,他整個人再次被踹飛。
裴行知額間的朱砂印越發血紅。
這裡,本不該是他一個練氣境來的地方,他武器斷裂,赤手空拳,修為底下,靈力稀薄,來這裡根本就是送死的。
裴行知一下子想到了嬰離的幻覺,想到了自己的血,想到了那魔皇。
裴文玄的聲音此時忽然就在裴行知耳旁響起,是神識傳音,隻有他能聽到。
“站起來打,不要讓為父瞧不起你。”
“以你的天資,不該是現在這樣知道嗎?”
“你是裴家的希望,這些魔物不該奈何得了你,這些魔物踩到你身上臉上,行知,你不生氣嗎?”
“行知,你與常人不同,隻要你激發了體內的天資,這裴家,無人是你對手,十三關隘,將來你在十二洲都將地位超然!”
一聲又一聲冷漠的聲音刺激著裴行知。
他躲避著魔物的襲擊,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身上都是傷口。
裴行知根本不能從這些魔物圍困裡脫身。
他垂下了眼睛,冷清的臉在黑霧裡越發蒼白,一個翻滾之間,他忽然低頭,將地上的短劍抓了起來,在掌心用力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