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魚現在自顧不暇,自然是不可能聽得到雲見雪內心的呐喊的。
事實證明陰陽羲的守陣人也沒那麼好糊弄,慕容翠花姑娘雖然現在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但是顯然,她的智慧不止十一二歲。
她一眼看穿了嬰離做作且拙劣的演技,並放言不參加考驗的人要被燒成焦土,於是嬰二哥瞬間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就生龍活虎了。
嬰離還和慕容翠花打感情牌試圖逃避做算術題,他哀愁地說道:“翠花姑娘,其實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天選村,我們都去過的,你和狗剩難道不想念村裡人嗎?”
慕容翠花微微一笑,說道:“不想念。”
嬰離將視線看向軒轅狗剩,軒轅狗剩冷冷彆開視線,顯然沒有思鄉之情。
楚魚和嬰離默默地替犧牲了的東方大根以及全村人傷感。
但兩人也沒能替他們傷感多久,因為他們直接被踹進了那座黑山裡。
黑山裡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麵前出現了一塊黑色板子,上麵沒有字。
“誰先答題?”慕容翠花的聲音顯得冷冰冰的。
嬰離眼淚汪汪地看向楚魚,楚魚朝前踏了一步,道:“當然是我!”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爪子裡便出現了一根筆,而黑板上也浮現了幾行字,她轉頭看身側的嬰離,“嬰二哥,你看得到上麵的字嗎?”
嬰離凝神看了一會兒,老實巴交搖頭:“看不到。”
楚魚:“……”
看來就真的和慕容翠花說的規則一樣。
慕容翠花又留下一句話:“答題時間半個時辰,每一題隻有一次答題機會,現在開始。”
這話說完,這黑山裡便沒有彆的聲音,更沒有彆的人。
嬰離連呼吸都不敢呼,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壓低再壓低,最好讓楚魚忘記自己的存在。
但他一抬眼,就看到小狐狸朝他看來的沉沉的眼神,頓時心裡一梗,訕訕道:“小魚啊,二哥我真的努力過了,你看看,那慕容翠花鐵血石腸,連點交情都攀不上,都不好作弊……”
楚魚:“是鐵石心腸。”
她一邊仰著頭看題,一邊糾正嬰離的成語。
嬰離:“……意思都一樣,和大哥待得久了,難免會受到影響。”
楚魚看著題,思路卻有些發散。
從小到大,楚清荷女士便教她算術,她說,學好數理化,打遍天下都不怕。
曾經在塵穢秘境裡,也曾遇到過算術問題,這次的陰陽羲又遇到了,總覺得……總覺得楚清荷女士好像知道她會遇到這些。
但她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些!
楚魚眉頭都皺緊了,越想就越覺得楚清荷女士對她隱瞞了什麼,當初她告訴自己的那本書肯定不是全部!
可惡!
楚魚憑借自己對她阿娘的了解,深深覺得自己肯定被套路了。
但既然是被套路了,那這數字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小、小魚?”嬰離看著楚魚的小狐狸臉都被氣得鼓鼓的了,仿佛能看出毛毛下麵猙獰的模樣,“做、做不出來也不要緊,二、二哥不會怪你,因為二、二哥也不會做。”
楚魚沒說話,的爪子抓著筆,踮起腳尖唰唰唰就寫下答案:“三隻雞。”
嬰離簡直是佩服,對楚魚豎起了大拇指,道:“小魚你真的好牛不愧是我見過最聰慧最機智最可愛最漂亮的小狐狸雖然你隻是一隻半妖但是智慧已經超越了傳說中的任何一隻天狐我真的服了!”
楚魚:“……我也真的佩服嬰二哥你說這麼一大串話都不帶喘氣的。”
嬰離搓搓自己的兩隻爪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黑板上顯現的文字,說道:“小魚,我如果把接下來的題讀給你聽,你說你能不能幫我做?”
楚魚很是鼓勵嬰離這個念頭,道:“那嬰二哥你試試看。”
嬰離立刻張嘴:“嘰裡咕嚕咕嚕吉利芭芭拉古麗辣的……怎麼樣,你聽清楚了嗎?”
楚魚狐狸小臉認真地搖了搖,道:“對不起,哥,我是狐狸,你是兔子,我實在不懂兔語。”
嬰離頭上都冒出了汗,他咽了口口水,緊張地說道:“那你說,我隨便蒙個什麼數字好?”
楚魚認真思考了一下,讓嬰二哥做算術實在是也太難了,那就隨便擺爛吧,她說道:“那就五吧。”
嬰離趕緊寫下答案。
神奇的是,楚魚看到了接下來的題,她震驚不已,核算完這一小題後,得到的答案是七。
嬰離也不看題了,等文字在黑板上出現後,忙問楚魚,“小魚,接下來寫什麼?”
楚魚遲疑地說道:“九。”
果然,這答案一寫下來,楚魚就看到了下一道小題,這次她猜測接下來的答案或許是十一,她心裡默念著這個胡謅出來的數字,再仔細計算這一小題,答案果然是十一。
楚魚眼睛一亮。
嬰離又問:“接下來是幾?”
“十三,十五,十七,十九,二十一,最後一個答案是二十一。”
嬰離腦袋暈乎乎的,隻看見楚魚快速地寫下數字,而他則跟著楚魚說的,快速寫下答案。
當楚魚寫下二十一這個答案後,黑板從眼前消失,原本黑乎乎的周圍也瞬間大亮,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通道。
通道裡,散發著一股令楚魚和嬰離都感到舒服的氣息。
楚魚正想問嬰離那是不是妖的氣息,轉頭就看到嬰離的眼珠子裡像是起了螺紋,一圈又一圈,他整隻兔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一樣,開始朝前蹦。
這種情況,就和當初嬰離陷入李鬱白的那場幻境裡一樣。
楚魚不知道此時此刻嬰二哥又在經曆什麼,她沉默地跟在後麵。
前麵這條長長的通道隨著他們進去,石壁上的燈一盞一盞逐漸亮起。
楚魚感覺到體內的妖力像是被什麼吸引著,像是熱血即將沸騰,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身旁嬰離的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好似前方有什麼未知的危險正在等著他們。
“嬰二哥……”楚魚忍不住朝著嬰離靠近,想要抓住他的爪子。
但一觸碰到他,便被他身上的滾燙熱意嚇到了,再看他的眼睛,赤紅赤紅的。
嬰離往前蹦躂的速度忽然加快,前方的妖氣也越來越濃,楚魚生怕自己追不上嬰離會發生什麼事情,趕緊蹦上他背,兩隻爪子抱住他的脖子。
兩團白影在這長長的通道裡咻得一下如一團箭影一般,飛速朝前衝。
……
雲見雪現在很焦慮,又焦慮又無措,還特彆愧疚。
她握緊了拳頭,坐在城主府的花園裡,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吃這喜宴。
這喜宴當然是陰陽城恭賀城主大人得到兩位貌美如花的新男寵的喜宴。
每一口酒,每一口菜吃進嘴裡都是苦的,這讓雲見雪想起了苦瓜的味道,明明這桌上沒有苦瓜,但是空氣裡怎麼就飄著那麼濃鬱的苦瓜呢?
她對不起楚魚,把她喜歡的少年送進了虎口,她對不起謝……她也沒有對不起謝雲珩,謝雲珩在台上激情比賽的樣子曆曆在目。
雲見雪不明白這陰陽羲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以為陰陽羲隻是有一個有秘寶的秘境,但這秘境裡怎麼還有一座城,還有這麼多活人呢?
還有,她順利蹭上謝雲珩這個天靈根進了陰陽羲,怎麼就沒有結下陰陽羲契誓呢,當初長老說的資料裡,分明是有緣的結緣人進來陰陽羲就會結契。
謝雲珩是天靈根,她早就用了一點法子讓他和自己結下契書,修士對於契書都是謹慎的,有天道束縛,如此一來,她與謝雲珩之間就是緊密的關係,應當結陰陽羲契誓的可能性會增加。
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怎麼他們進來後,一點都沒有結契的跡象呢?
且她就像是個局外人一般……
“姑娘一個人在喝悶酒?”耳旁一道清雅的男聲響起。
雲見雪手裡端著酒杯,朝著身側看過去,她似乎是有些醉了,看到麵前站了個穿著白色棉袍的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像是個凡間的書生,生得很是秀氣,身形纖瘦。
她點了點頭,道:“我心裡發苦。”
那少年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替她倒了一杯茶,說道:“姑娘為何心裡發苦?”
雲見雪眼神迷蒙,也不知怎麼的,那些藏在心底的從來不想和人說的話,這會兒控製不住地叭叭叭從嘴裡說了出來:“我自小體質特殊,被聖宮收養成為女弟子長大,原本心裡是很高興的,畢竟,被收養前,我不過是下三洲的一個普通人。等我長大一些才知道,我是被作為爐鼎養大的,等長大後就要被獻給聖子,幫助聖子增進修為,像我這樣的聖女,聖宮裡有許多。”
那少年語氣清潤地說道:“姑娘來陰陽羲,是想要和人結成契誓,擺脫這種命運,是嗎?”
雲見雪眼神迷蒙地點了點頭,“是。”
她的神智其實還有一些清明的,但是很快就混沌了起來,她喃喃地重複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