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先前其他娘子彈奏的曲子都不同,林芳宜彈奏的這一首曲子,大氣婉約,蕭索蒼涼。
從她時而翻飛如雨時而舒緩如風的纖纖十指下,仿佛編織出了一個個畫麵,那荒蕪蒼茫的邊塞之地,以及那一個個堅守崗位、駐守邊塞的士兵,他們有著最純最真的保家衛國的英雄之心,在夜深人靜時,卻終是會默默思念萬裡之外的家鄉和親人。
蘇雲聽得有點怔然,不由得想起了,林芳宜曾跟她說,她去過邊塞,親眼看到了一場淳樸特鬨的元宵篝火晚會。
“《邊疆秋月》,據聞是前朝一位著名樂師親自到過邊塞後,有感而發寫下的一首曲子,一向被世人譽為英雄的頌歌。”
葉昭微微挑眉,嘴角噙著一抹清冷的笑,“林十一娘選擇這首曲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蘇雲微微蹙眉,不由得看向了顧君瑋,卻見他依然如往常般,坐得筆挺如鬆,此時正微微低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蘇雲看著他,仿佛已經看了很久了,可這一回,顧君瑋一直沒有回給她一個眼神。
她心裡咯噔一下,移開目光,微垂眼簾。
心,微微地亂了起來。
很快,林十一娘便彈完了一曲,她優雅地站了起來,緩緩行了個禮,便走了下去。
全場的人都仿佛沉浸在了方才那首曲子所營造出來的悲壯氣氛裡,直到林芳宜走下去了,才有一個坐在後排的男子,突然揚聲喊了句:“好!”
然後大力地鼓起了掌。
這一聲驚醒了場上的觀眾,大家紛紛鼓起掌來,掌聲熱烈而持久。
這一場琴藝的比試,林芳宜以絕對領先的分數,奪得了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葉昭忍不住嘖嘖稱讚,“據說六年前,這林十一娘便奪得過簪花會的頭籌,成了上京一時風頭無二的才女,很是受人追捧,這六年後歸來,依然氣勢不減啊,照現在的勢頭,今年的頭籌,很大概率也是她。”
說著,一轉頭,看到蘇雲微微蹙起的眉,不禁揚眉一笑,“你這是什麼臉色?她再厲害,君瑋心裡頭那個人,也不是她,拿出點正宮娘娘的氣勢來!”
蘇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終是歎了口氣,無奈地承認:“我一向缺乏安全感,在感情一事上尤甚,這一點,我也無法控製。”
葉昭這下子倒是訝異了,“你們都是這麼直白地分析自己心理的嗎?”
與平時有事沒事都要說自己患了拖延症強迫症雲雲,仿佛以自己患有心理問題自豪的人相比,蘇雲說得認真而坦然,且能讓人看出,她對這一種狀況表現出來的無力和麻木。
蘇雲知道,葉昭說的你們,指的是他們這些心理學出生的人,隻是此時卻是沒什麼心情和她深入探討這個問題,隻抬手輕輕揉著眉角,淡淡地“嗯”了一聲。
所以,她從來不敢輕易開始一段感情,因為對一段感情陷得越深,就會越累。
葉昭看著她這樣子,也是有點同情了,搖搖頭道:“那你過去沒有安全感的時候,都是怎麼做的?”
她突然明白,蘇雲先前死活不肯接受君瑋的心情了。
蘇雲眼眸微閃,靜默不語。
先前沒有安全感的時候麼……
她就會不停地往前闖,不計後果地往前闖,拚勁全力把能抓到手的東西,都先抓到手,這樣浮動不安的心,才能徹底安定下來。
一個人被困在原地走不出來,或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想法這兩種狀態,她都很鄙夷。
隻是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到底是跟那些死物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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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芳宜剛剛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她旁邊的白落便很是不滿地道:“林姐姐!剛剛那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對那女人發出挑戰啊!你是第一名,就更有挑戰彆人的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