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心頭一跳,立刻看向顧君瑋,卻見他神色肅穆,臉上沒有多少意外之色。
想是早便知道,終是會有迎來聖旨的這一天。
又或者,他早便知道,會是今天。
顧君瑋察覺到蘇雲的視線,低頭看著她,想到方才那讓他萬分不安的事情,他嘴角緊抿,緊緊地握著她的腰。
如果可以,真想就這樣,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到哪裡都帶著,這樣,是不是就不用總是擔心,什麼時候她又會離他而去?
一不小心,手勁就大了點,蘇雲立刻眉頭微皺,一把抓住他擱在她腰間的手,不解地看著他。
顧君瑋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放鬆了一下手勁,卻是依然不願意放開她,低頭在她耳邊啞聲道:“雲兒,為我更衣。”
聖旨代表聖意,本來迎接聖旨還需要灑水淨塵、披紅掛綠,以表示對聖上的尊敬。
但如今,薑太傅明顯來得突然,是緊急情況,卻是無需做那些表麵功夫,但保持儀容的整潔端莊,卻是必須的。
蘇雲微愣,臉卻是微微燒了起來,一旁的青萊立刻十分知情識趣地悄悄退了下去,蘇雲眼角餘光見到,不由得更了,輕輕推了推他惱怒道:“顧伯鈺,這種非常時候,你就不能正經點?”
“嗯,換衣服去接聖旨,便是再正經不過的一件事。”
顧君瑋輕輕嗅著她身上的幽香,身體突然便熱了起來,體內仿佛有一頭蟄伏的凶獸在緩緩蘇醒。
再回想起蘇雲回來那一晚的綺麗豔色,嗓子頓時緊了起來,手不自覺地在她的腰腹間輕輕滑動,低聲道:
“夫人,昨晚你無緣無故地責罵了為夫一番,便自己一個人跑了,留下為夫一人孤枕難眠,你要如何補償為夫?”
這男人!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蘇雲被他撫得身體也有些發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她此時眼中水光瀲灩,有多勾人。
“先換衣服出去接聖旨!而且,昨晚……你不也沒來找我……”
後麵那一句話,她的聲音低得近乎喃喃。
顧君瑋眸光微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底一下子融化了,變成了如麥芽糖一般黏糊糊卻又甜絲絲的東西,讓他不禁輕歎了口氣,眸色微沉,一時間心頭微微暴戾煩躁。
外頭那聖旨管它做什麼!他就想抱著自己的夫人回房,好好溫存一番。
懷裡的女子卻半點不知道他的煎熬,隻忽地一推他,抬眸故意板著一張臉道:“而且,昨晚我說的話可不是說說而已,我讓你好好想想,你可想了沒?”
見顧君瑋深深地看著她,眸中隱現笑意,蘇雲忍不住有些惱,“若今晚你沒有想好一千字的反省,便彆想爬上我的床!”
“夫人。”
顧君瑋感覺自己中了某種名為蘇雲的毒,他現在滿腦子的陰暗想法,就想狠狠地抱著她,讓她跑不了,隻能在他懷裡,做什麼都在他懷裡,一時間嗓子都暗啞了,“今晚為夫抱著你,一邊抱著你一邊反省,可好?”
蘇雲:“……”
明明是聽起來很正經的話,怎的竟讓她聽出了一絲不正經的顏色來?
還有,顧大將軍,你再這樣下去要崩人設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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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歹說才哄得某個一下子比銘兒還要幼稚上幾分的男人換好官服,蘇雲和他攜手往前廳而去。
青萊在前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卻是莫名地爽快。
就看郎君和少夫人之間那股子恩愛黏糊勁,馮七那小子竟還敢囂想他們少夫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還從沒見過自家郎君這麼粘一個人,馮七該慶幸他在嚷嚷著那些胡話時,郎君不在,否則他還以為他能活蹦亂跳到現在?
後頭蘇雲在和顧君瑋低聲說著話。
“昨天葉昭才說薑太傅帶領一眾臣子跪求聖上讓你出征,怎的今天就說服聖上了?聖上先前不是一直不願意鬆口嗎?”
顧君瑋慢慢地調整著兩人雙握的手,直到十指相扣,才微微一揚嘴角,眸色涼薄地道:“今早越州傳來戰報,林三郎被敵軍亂箭射中,雖沒性命之危,卻也是嚇慘了朝堂上一眾老家夥罷。”
蘇雲靜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大概會讓你……什麼時候出發?”
顧君瑋鳳眸微動,心裡一時也是又酸又澀,他上了那麼多次戰場,卻從沒有過如這一回那般,如此不舍,不舍得隻想不顧一切。
心上忽地閃過一絲殺意。
背後那些人對他下手便罷了,若是敢對他的妻兒下手,他顧君瑋便是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也要手韌仇人!
身旁的女子還在看著他,等著他回答,目光專注而溫軟,帶著一絲掩不住的哀傷和不舍,顧君瑋心頭微軟,歎聲道:“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隻會早不會晚,朝廷各處的兵馬早已在上京城外集結完畢,現如今……”
便差一位主帥罷了。
蘇雲嘴角微抿,眼睛一時酸得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若不是現在是在外頭,旁邊還有人,她可能便要不管不顧地抱住身旁的男人,有多緊抱多緊。
總是在離彆即將到來的時候,人們才會發現,身邊人對自己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了自己原來以為的那條線。
前廳很快便到了。
來宣旨的除了曾任兩任帝師,現雖無實權但地位尊貴的薑太傅,還有一臉失魂落魄的平西侯林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