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知雀:“……”
我申你個大頭鬼!
鄢知雀抿著唇角,烏發如海藻般鋪陳於肩頭,愈加襯得肌膚勝雪。
她側過身子,微微揚起精致的下頜骨。
優美的天鵝頸弧度被燈光勾勒得無比曼妙。
“聞西珩,我通知你,離婚。”
她將姿態擺得高傲又決絕,儼然掌握生殺大權的嬌慣公主。
聞西珩單手插兜,垂眸定定地盯著她。
他輕飄飄地開口,慢條斯理:“既然是商業合作,就沒有口頭通知一說。一切按流程來,否則免談。”
男人西裝筆挺,勾魂攝魄的英挺俊臉下,一副人模狗樣。
鄢知雀又想揍他了。
而後,聞西珩非常體貼地將房間讓給她,自己挑了間客房洗澡睡覺倒時差。
鄢知雀氣得不行,找淩卉卉叭叭叭一頓吐槽。
淩卉卉:“阿雀,冷靜點,氣壞了身子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個兒?”
鄢知雀越說越氣,插了插腰,“我真的是要被他給氣死了,這就不用離婚了,給他來個喪偶。”
“……彆咒自己,你不是你的作風。”
鄢知雀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改口道:“氣死我了,氣得我恨不得拿把菜刀宰了他!這樣我就不用離婚了,直接來個喪偶。”
淩卉卉沉吟片刻,提議道:“這樣吧,我明天回南城,我來出麵找聞西珩聊聊。”
“幫我說服他?”
“我儘力。”
鄢知雀翹起唇角,重重一點頭:“靠你了!你就說如果他不肯離婚,你就讓司乾傾家蕩產地去搞得他也傾家蕩產。”
“……那司乾那個狗男人恐怕會選擇把你暴打一頓,套麻袋,送回聞西珩床上。”
“……”
鄢知雀轉了個身,意外看見聞小魚扒拉著臥室門,探出半個小小的身子瞅著她。
“先不說了,那說好了啊,我們明天見。”
鄢知雀掛斷電話後,走到聞小魚麵前,半蹲下來。
“魚寶,怎麼了呀?”鄢知雀換了副溫柔的語氣,饒有耐心地問道。
聞小魚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怯生生地問:“媽媽,你要離婚嗎?”
鄢知雀不記得她有教過聞小魚“離婚”這個詞的意思,於是笑眯眯地問道:“我們魚寶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爸爸媽媽分開了,不在一起了,魚寶會見不到爸爸或者見不到媽媽。”
“是誰跟我們魚寶說離婚的?”
“我……”聞小魚在母親略帶嚴厲的眼神下,支支吾吾道:“有,有個……人,問我,如果爸爸媽媽離婚了,我要跟誰。”
鄢知雀蹙眉,嗓音頓時一凝:“那個人是誰?”
要讓她知道是誰,她非撕了那人不可。
撕成手撕牛肉外加風味醃製。
聞小魚立馬將肉肉的小手按到嘴巴上,烏眸眨動。
鄢知雀嚴肅地問道:“是不是姨姨?”
聞小魚“唔唔”兩聲,搖頭如撥浪鼓。
鄢知雀想了想,繼續追問:“是不是我們在太奶奶那裡遇到的阿姨?”
聞小魚一愣,然後極其緩慢地搖了兩下小腦袋。
鄢知雀將聞小魚抱回他的房間哄睡覺後,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索性進三樓舞蹈房練瑜伽,沒一會兒,聞西珩進來了。
他靠在落地鏡麵牆上,手插褲兜看著她。
鄢知雀練了不到十分鐘就調節好心情與身體放鬆程度,與此同時困意襲上頭。
她打了個哈欠,走出舞蹈房,回房倒時差。
聞西珩一直跟著她,跟她走進他們夫妻的房間。
然後被毫不留情關在臥室門外。
他抿了抿唇角,隔著門,緩緩開口道:“我聽見你對孩子說的話了。知雀,如果你不能給我足以說服我簽字的理由,我不可能同意離婚。你我之婚姻,締結的是聞鄢兩家的秦晉,我想早在結婚前你就再清楚不過了。”
回應他的,隻有無邊濃稠的夜色。
**
淩卉卉與鄢知雀一樣,國內行程一般乘坐客機。
鄢知雀開車去接她。
返程路上,淩卉卉興致勃勃地講她在頭等艙遇到了某檔熱播綜藝裡的人氣萌娃。
“我真是心都要化了!特彆乖,捏臉都給捏呢!哎呀呀,說起來,我能不能把我乾兒子送給小姑娘結娃娃親?”
鄢知雀笑道:“你乾兒子可是要做公主的。”
“公主殿下果然不同凡響,連生的男寶寶都是公主。”淩卉卉似有若無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彆摸了,你那裡隻有巧克力和小蛋糕。”
淩卉卉挺了挺並不存在的大胸,驕傲道:“還有一肚子壞水呢。”
鄢知雀帶淩卉卉入住她位於市中心的高檔公寓,三百六十方大平層。
淩卉卉十分義氣,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就擼起袖子找聞西珩談判去了。
可惜不到十分鐘就敗下陣來。
鄢知雀:“他怎麼說?”
“他說這件事隻能你們兩個解決,彆人插不得手。”
鄢知雀早料到差不多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打從一開始就沒抱多大希望。她手肘搭著淩卉卉左肩,笑道:“那你多在南城住幾天唄,就當陪陪我?”
“我當然得陪著你啊!我跟司乾說好了,你這邊出了點事需要我幫忙,如果不解決我就不回去了!”
“……那大可不必。”
二人去X&R做了SPA,接著找了家法式餐廳吃午餐。
蒜香黃油焗蝸,頂級鵝肝。
主菜是奶油蘆筍鱈魚排,**濃鬱,肉質滑嫩鮮甜。
鄢知雀問淩卉卉:“你這次回來,打算回淩家看看嗎?”
“回去做什麼?去我爺爺麵前聽他聊我哥?”
淩卉卉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早在她高三時就已經過世了。
她年幼怙恃儘失,是由這個哥哥手把手拉扯大的,其中感情可見一斑。
所以,淩家老爺子才會時不時抬出英年早逝的長孫來明裡暗裡敲打淩卉卉。
可惜她現如今已經不吃這套了。
“我也不建議你回去,平白生氣。”鄢知雀回了個微信消息,隨口與淩卉卉提起:“APP推廣的計劃書我發給你以後,那你有沒有看過?”
好歹淩卉卉算是隱藏的大股東。
“我又看不懂,你們決定就好了。錢不夠的話再來找我要。”
鄢知雀失笑:“那不至於,雖然燒錢,但有荊桓城在,他把控得很好。”
淩卉卉擱下刀叉,默了默。
鄢知雀見狀,有些後悔剛剛口無遮攔之下又提了荊桓城的名字。
她剛要開口轉移話題,就聽淩卉卉說:“我想見見他。”
鄢知雀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淩卉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語氣堅定:“雀雀,我想見見他。”
見……老情人?
鄢知雀無言以對,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懟她:“你們見了麵能怎麼樣?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嗎?”
前任見麵無可厚非,但他們都沒有完全放下對彼此的念想,這就實在不該聯係了。
淩卉卉咬了咬嘴唇,“我就遠遠地看一看他,雀雀,你幫幫我。我保證不出現,不會讓他看到我的。”
鄢知雀直接回道:“你這樣對得起司乾嗎?”
淩卉卉垂下眼睫毛,整個人頓時安靜下來。
耷拉著腦袋,仿佛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
鄢知雀緩緩道:“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誠意嫁給司乾,但這些年他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
淩卉卉懨懨道:“我也沒想怎麼樣,我就想遠遠看一看他。”
鄢知雀抿了抿唇,終究還是軟下心腸:“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淩卉卉坦誠道:“雀雀,我現在挺後悔的。你說我又不是為了家族利益聯姻,我乾嘛要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我早說過,你哥哥的公司你留不住。”
“但有了狗男人做靠山,我麵對淩家那一大家子人,就底氣十足。就像手握爽文劇本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鄢知雀笑了笑:“那你就更不應該動彆的念頭。”
“我真的就遠遠看一眼,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其他想法。”淩卉卉頓了頓,說:“你把他約到上學時我們常去的那家千與千尋吧,看了這一眼,我以後就當沒有他這個人了。”
鄢知雀彎唇笑:“跟青春告彆嗎?乾嘛弄得這麼傷感?”
淩卉卉:“你不懂。”
半分鐘後,她又補充道:“你沒有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骨子裡去的經曆。”
或許在當時這份感情並沒有多深刻,但在經年累月的回望中,越來越顯得彌足珍貴。
換句話說,也許正是因為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才成全了她心裡頭那點深刻。
“我是不是很渣?”淩卉卉笑著問鄢知雀。
鄢知雀點點頭,誠實道:“那你可真是渣得明明白白,你這種情況叫做精神出軌。”
“你喜歡甜茶就不叫精神出軌?”
鄢知雀一時竟無法反駁。
好像……也沒錯?
“不對!甜茶與Lily的甜甜戀愛我是很支持的,荊桓城要是跟彆人戀愛了,你會支持嗎?”
“為什麼不會?”淩卉卉一掃先前的低氣壓氛圍,理直氣壯地反問:“你不會覺得我跟他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吧?”
“……”
“天啦擼!鄢雀雀!你這小腦袋瓜裡想什麼呢!”
“??”
“可怕,太可怕了。”
“……等等,怎麼突然變成我的鍋了?”鄢知雀深吸一口氣,“我們來複盤一下。”
三分鐘後,複盤結束。
淩卉卉將下巴擱到桌麵上,“千萬不能讓司乾知道,不然他會打死我的。”
“司乾知道了,你們恐怕就得展開囚禁PLAY的劇本了。”
鄢知雀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大實話。
再三叮囑淩卉卉絕對不能出包廂後,鄢知雀將荊桓城約到千與千尋主題店。
這家店主營日料與各類小甜品,定位客戶為大學生群體與初入職場的年輕白領。因此日料做得一般,隻適合閨蜜間打卡拍照,高中畢業後鄢知雀就沒有來過了。
不過他們家的甜品做得還不錯,造型精致,充滿少女心。
除了主食外,鄢知雀點了一堆小蛋糕。
荊桓城知道她為了保持身材平時都是不動這些食物的,於是笑道:“差不多了,你可彆再點了。點這麼多,最後還不是我一個人吃。”
鄢知雀一邊用不同的濾鏡拍拍拍,一邊瘋狂發朋友圈,“吃不完就帶回公司給大家分一分。”
荊桓城看了一眼興致盎然的鄢知雀。
她保養得當,雪膚花貌較十年前差彆不大。
連身上洋溢的青春氣息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僅是從青澀轉向了成熟。
荊桓城不由想起年少時光,他踩著單車從她們身側飛馳而過,回頭笑喊:“嘿。”
站在她身邊笑彎了眉眼的,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
在後麵就是這家店,他與她們倆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打過三國殺,打過乾瞪眼。
摸過喜歡的那個人的手。
故地重遊,許多記憶紛至遝來,被歲月浸染得麵目模糊。
荊桓城眼眶一濕,下一秒就自覺失禮,趕緊屏住了。
他朝鄢知雀微微笑:“我上個洗手間。”
鄢知雀忙著擺弄小蛋糕拍照,看都沒看他:“嗯,好。”
荊桓城一走,鄢知雀就沒再繼續拍照了。
她打開微信,查看淩卉卉幾分鐘前剛發來的新消息。
淩卉卉:「他穿西裝的樣子很符合我對他的想象。」
鄢知雀回了個冷漠的“哦”字。
司乾要是知道你這麼想,你估計會死得很難看。
淩卉卉:「你能不能拍張他的正麵照?」
鄢知雀:「不能。」
淩卉卉:「求求你了。」
鄢知雀沒再回她。
朋友圈一堆點讚評論提醒,鄢知雀沒有去看。
她將在無臉怪抽紙筒周圍擺好一圈的小蛋糕,剛打算繼續拍照,手機鈴聲頓時響了起來。
司乾的電話。
鄢知雀想了想,覺得不能接這個電話。
然而,她的手速戰勝腦速,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我怎麼就管不住我這手呢QAQ。
木已成舟,鄢知雀隻好趕在對方開口前笑道:“司總,我現在有點事,一會兒我回你電話。”
“淩卉卉在哪?”
“……”
司乾的聲音冰寒陰沉,又問了一遍:“淩卉卉,人在哪裡?”
“我這邊信號不太好,喂,司總,歪歪歪,你說神馬司總?”
“鄢知雀。”
“司總你要加鹽?加鹽找我乾什麼?哦抱歉抱歉,信號不好聽不清楚啊,我先掛了!”
鄢知雀匆匆按下掛斷鍵,撫了撫胸口。
對麵坐下一個人影。
鄢知雀抬頭,看到了坐回來的荊桓城。
她不由詫異,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快?”
……這話好像怪怪的。
荊桓城仿佛壓根沒聽見她接的電話似的,笑眯眯地回道:“我就洗了個手,吃飯前要先洗手。”
“那我也去洗一個。”
說罷,鄢知雀步履輕快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然後在路過樓梯時迅速改為往上走。
她上了二樓唯一一間包廂,徑自推開門,“淩卉卉,你怎麼回事?”
依靠在窗戶邊的淩卉卉回過頭,一頭霧水:“啊?”
鄢知雀關緊包廂門,“司乾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問我你人在哪兒。”
“哦,來這裡之前,我用了點套路把跟著我的保鏢給甩了。”
像鄢知雀、淩卉卉這類豪門太太出門,一般都會有便衣保鏢跟車。保鏢不會影響或者限製她們,但一旦跟丟了人,肯定要向雇主彙報。
鄢知雀扶額,“好好的你把保鏢甩了做什麼?你瘋了?大大方方進來不行嗎?乾嘛甩掉保鏢??”
淩卉卉一臉無辜:“我這不是怕他找司乾那狗男人告狀嘛。”
“……你手機也關了?”
“飛行模式,連了店裡wifi。”
“難怪他打到我這裡來了。”鄢知雀拉開椅子坐下,“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得完蛋,我被你坑慘了。”
淩卉卉甩掉保鏢偷偷見老情人,就差把“這事有貓膩”五個字告知於天下了。
鄢知雀想了想,說:“說不定連荊桓城都要被你連累。”
“他不會知道的,我們那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那是,外麵不都傳荊桓城是我的老情人麼?”
淩卉卉嬉笑,故意逗她:“正好你要離婚了,離婚後你和他要是能走到一起,也算了卻我的一樁心事。”
鄢知雀:“???”
鄢知雀震驚了:“你這什麼迷惑發言??”
**
鄢知雀回到座位上,朝荊桓城笑道:“補了個妝,你怎麼都沒開動?等我呢?這多不好意思。”
荊桓城笑道:“你突然約我,其實我來之前已經吃過午飯了。”
鄢知雀嘗了一口鰻魚飯,“哦,這樣啊。”
荊桓城開車來的,飯後,他問鄢知雀:“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鄢知雀擺擺手,“不用了,我約了朋友逛街。”
“那我就不送你過去了。”荊桓城笑了下,看著不遠處的斑馬線,淡聲道:“幫我和她說一聲,這輩子欠她的,我隻能下輩子還了。”
鄢知雀笑了一下,沒有表態。
她不覺得荊桓城是發現了什麼。
畢竟觸景生情想要托她轉告一聲,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