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桓城說出口後,隔了半分鐘,又笑道:“算了,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鄢知雀回到二樓包廂,淩卉卉點了一桌子小甜點,一個一個地往嘴巴裡塞。
活脫脫一隻藏食的小倉鼠。
“彆吃了,趕緊想想你男人那邊怎麼交待。”
淩卉卉啊嗚咬下一口菠蘿包,“吃飽了再想。”
“飛行模式關掉了嗎?”
“吃飽了再關。”
鄢知雀背靠桌沿,簡直不想看她:“跟你說多少次了?戒糖戒糖,你還想不想跟我到了八.九十歲還做一對貌美如花小姐妹了?”
淩卉卉一邊吃一邊說:“不做姐妹,我做你爸爸也行。”
“……”
淩卉卉終於吃飽了,拍拍手,抽了張紙巾擦拭嘴巴,“好了,我要直麵我慘淡的人生了。”
鄢知雀轉過身,揚起下巴睇著她:“今天晚上,你得跟我一塊兒舉鐵。”
“你這叫逼良為娼。”
“不,我勸妓從良。”
淩卉卉慢悠悠拿起桌上的手機,劃開鎖屏,“行吧,我確實打算從良了。”
下一秒,鄢知雀眼睜睜看著她關閉飛行模式,打了個電話給司乾:“司乾,我要離婚。”
鄢知雀:……
好姐妹就是好姐妹,連離婚都要湊一塊兒離?
鄢知雀聽不到電話那頭的對話聲,隻聽見淩卉卉答了個“是。”
然後,波瀾不驚地掛掉了電話,長按關機鍵關機。
鄢知雀:“他怎麼說?”
淩卉卉非常淡定:“他說我吃了熊心豹子膽。”
“好好的,你離什麼婚?”
淩卉卉:“我覺得你說得對。”
鄢知雀回憶了兩秒,懷疑自己失憶了:“等等,我說什麼了?”
“我跟你一樣,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淩卉卉看著鄢知雀,目光無比堅定:“你有孩子都說離婚就離婚,我為什麼就下不了這個決心呢。雀雀可以,卉卉也可以!”
鄢知雀:“……”
“你不支持我嗎?”
“沒,如果你決定要離婚的話,我肯定支持你。不用有後顧之憂,大不了我養你就是了。”
淩卉卉“哇”一聲撲到鄢知雀身上:“你最疼我了!”
“你嘴巴上的巧克力醬沒擦乾淨!蹭我領口了!!”
**
聞西珩接到司乾慍怒未息的電話:“聞總,請你管好你的夫人,不要隨便挑撥彆人家的夫妻感情。”
聞西珩:“什麼?”
兩個男人一交流,雙雙緘默下來。
司乾經過短暫的思量,倏然低聲笑了起來:“慘還是你慘,鄢知雀跟她前男友創業呢是吧?這你都能忍?”
聞西珩心口乍然收縮,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司乾繼續問:“你打算怎麼做?”
聞西珩回避關於荊桓城的話題,氣定神閒地說:“我們是商業聯姻,生意場上兩家的合作錯綜複雜,我們不可能離婚。”
司乾又笑了聲,“我看你似乎並不在意離不離婚,罷了,我們本來就不一樣。”
聞西珩麵朝落地玻璃窗,沐浴著午後陽光,坐了許久。
然後打通鄢知雀的電話,開門見山:“司乾打電話來我這兒告狀了。”
鄢知雀:“我還以為你打我電話是答應要離婚了。”
她話音一落,聞西珩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對麵隻剩忙音。
他又撥打了一通過去。
鄢知雀接了,語氣依舊十分不友善,仿佛下一刻就要炸毛:“你又乾什麼?”
聞西珩:“不離婚,我可以護住你們。”
“不牢您費心,我的女人我自己能護得住。”說完,鄢知雀眼睛一亮,生來軟糯的聲音裡滿是雀躍:“啊,我這句話說得真幾把酷。”
聞西珩閉了閉眼:“知雀。”
鄢知雀興致盎然地問:“怎麼,你也覺得很酷?”
聞西珩:“不可以說臟話。”
鄢知雀:“……”
啪,她再次掛斷電話。
**
鄢知雀:“哦,你,你,你是——”
淩卉卉低眉順目:“我是從前伺候過鄢總的下人。”
“哦,聞西珩!”鄢知雀聲音一揚,立馬又壓低:“怎麼是你?”
剛踏入屋子的聞西珩:“?”
淩卉卉:“你自然想不到,西珩的相貌有一天也會老得連你都不認識了。”
聞西珩:“?”
鄢知雀的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甚至她還倒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盯著淩卉卉:“你——西珩?”
淩卉卉含情脈脈:“知雀,你找西珩麼?西珩在這兒。”
鄢知雀立馬厲聲嗬問:“你來乾什麼?!”
“來看你們排戲。”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不帶絲毫感情。
雷雨之聞鄢重聚。[1]
鄢知雀被他嚇了一大跳,心裡頭隻剩一個念頭。
完了,忘記把他踢出這套房子的管理權限了。
隨後,她轉過頭蹙眉看向玄關處西裝革履的男人,質問:“誰指使你來的?”
淩卉卉探出半個身子,笑眯眯地打招呼:“聞總來了啊?你們聊你們聊,我去個洗手間。”
說完,她開啟尿遁技能。
鄢知雀則轉身走到沙發邊,施施然落座。
“你來乾什麼?”
聞西珩緩步上前,垂眸瞧著她,“來管教你。”
“???”
鄢知雀臉上明晃晃寫著“你特麼再說一遍?信不信我這就讓你瞧瞧什麼叫做管教”。
聞西珩淡淡道:“插手他人家務事,人家告狀都告到我這兒來了,我理應給出一個交待。”
鄢知雀知道他說的是司乾與淩卉卉的事,冷冷勾唇:“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的家務事吧。”
“嗯,所以我來管教你。”
“???”
這不可描述畫風的展開是怎麼回事?
鄢知雀旋即心裡一個咯噔,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態不行。
都決定要離婚了,可能連孩子撫養權的爭奪都即將拉開帷幕,她怎麼能因為他口中隨隨便便兩個字就莫名羞恥莫名……?
“跟我回去,孩子在家等你。”
聞西珩走到鄢知雀跟前,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鄢知雀腦袋往後仰,躲開他的觸碰,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我才出來不到六個小時你跟我說魚寶等我?這個點他正在上英文課!”
聞西珩望了一眼拉門方向,意有所指:“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司乾在路上了。”
聞言,鄢知雀坐不住了,張開嘴巴揚聲喊:“卉卉——”
聞西珩眼疾手快捂住她嘴巴,屈膝將人壓回沙發上。
淩卉卉本來就沒有上洗手間,不過就是留出空間給他們小夫妻。她聽見鄢知雀喊她的聲音後,立馬從裡麵出來。
——客廳裡,聞西珩正壓著鄢知雀?
打擾了打擾了。
淩卉卉折身返回裡頭。
倒不是她不願意為好閨蜜出頭,而是自始至終她都覺得,鄢知雀的離婚理由過於兒戲。
因為喜歡上狗男人,所以要離婚?
果然如鄢知雀自己說的那樣,“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淩卉卉不太能理解鄢知雀究竟瞎糾結個什麼鬼。
所以如果尚有回旋的餘地,她自然看好鄢知雀和聞西珩重歸於好。
聞西珩壓低嗓音,含笑開口:“你看,司夫人都知道我們的事情要留給我們倆自己解決。你就不要摻和彆人的婚姻了,學乖了麼?”
鄢知雀被他嚴絲合縫捂著嘴,隻能一邊“唔唔”一邊狠狠瞪著他。
澄澈漂亮的烏眸裡滿是對他的控訴。
男人低下頭,薄如蟬翼的吻落下。
從額頭到眼皮。
“想要嗎?”他問她。
鄢知雀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當即奮力掙紮。
“彆動了。”他的嗓音危險得沉下來,“會讓我忍不住。”
他不想做出什麼將他們之間的關係破除得支離破碎的舉動,唯有竭力壓抑生理上的本能。
鄢知雀掙紮得更厲害了。
聞西珩隻好放開她。
鄢知雀急急跑進主臥時,他也沒有去欄,氣定神閒地站在一邊看著她衝進去。
“卉卉!淩卉卉!彆磨蹭了!你快跑,司乾來了!”
聞西珩慢悠悠走到門口,背對著防盜門站好。
鄢知雀與淩卉卉手拉手跑出來,“你堵著門乾什麼?走開啊!”
聞西珩巋然不動,淡聲道:“司夫人可以走,你得留下。”
鄢知雀撇撇嘴,“那你讓開,我不走。”
淩卉卉朝鄢知雀一拱手:“鄢總,救命之恩淩某沒齒難忘,他日江湖再見淩某定當……”
“司夫人再不走,司總就要到了。”聞西珩側過身,讓出後麵的門。
淩卉卉一溜煙跑了。
“離婚這個念頭,究竟是你受了淩卉卉教唆,還是淩卉卉受了你的教唆?”
關門聲中,他很認真地問她,慢條斯理。
鄢知雀拖長語調,漫不經心回懟:“那不肯離婚是你教唆司乾的,還是司乾教唆你的?”
“好好說話。”
鄢知雀:“除了離婚,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男人眉宇間閃過兩分不耐:“微博照片的事,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誤會一場,你要鬨,也得有個限度。”
鄢知雀從他的話裡解讀出“事情都解釋清楚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的意思。
鄢知雀轉身往旁邊走了幾步,靠著單側沙發座,笑道:“聞西珩,我看是你誤會了。我要跟你離婚就隻是因為我想離婚,跟緋聞不緋聞的沒有關係。”
聞西珩不與她做無謂的爭辯,轉移開話題,淡聲道:“這個時間點,聞明嶼該下課了。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討論。”
鄢知雀雖然不相信這狗東西會願意好好與她討論離婚事宜,但依舊跟著他上了回南山公館的車。
路程行駛到一半,鄢知雀手機震動了一下,有新短信進來。
淩卉卉:「我陣亡了。」
四個字,一個休止符,言簡意賅。
鄢知雀立馬打她電話。
無人接聽。
她隻好向身側的男人求助:“卉卉的電話打不通,她好像出事了。”
聞西珩輕啟薄唇:“如果在你的認知中,司乾把淩卉卉帶走算作出事的話,你現在自身難保。”
聞西珩指的是他現在就是在將鄢知雀帶走。
鄢知雀一噎,立馬威脅他:“你信不信我這就跳車?”
男人抬起手腕整理袖口,脖頸線繃得十分性感,“不好意思,車門鎖了。”
鄢知雀:“……”
我能不知道車門鎖了??
要你多嘴?
到了南山彆墅,鄢知雀剛下車就被男人拉住手。
她掙了掙,沒掙開。
聞西珩攥緊她的小手,抬起腳步拉著她往裡走,“彆鬨了。”
事到如今,他依舊覺得所謂離婚不過是她單方麵自導自演的一場鬨劇。
他不善於哄人,但如果鄢知雀鬨個不停,那他可以學。
學著怎麼去哄,怎麼去順她時不時炸起來的毛。
但很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女人生氣時最聽不得的就是“彆鬨了”這三個字。
這跟“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還有完沒完了”簡直異曲同工。
鄢知雀如果真的存著跟他鬨騰的心思,那麼,他現在已經涼得透透的了。
不過,她本來就不是鬨,而是認真的。
所以打從一開始,聞西珩在她這裡就已經涼透了。
鄢知雀於是冷笑:“你現在就隻會做些強迫人的勾當了是吧?”
聞西珩麵色不改,四兩撥千斤地撥回來:“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陪你玩。”
他們一進屋,聞小魚就如一陣小旋風般跑來:“媽媽——”
鄢知雀迅速調整表情,扯出一個笑,“今天乖不乖呀?有沒有好好上課?”
聞小魚抱住鄢知雀大腿,“魚寶最乖了!”
鄢知雀瞥了聞西珩一眼,聞西珩會意,鬆開了妻子的小手。
鄢知雀半蹲下來,整理聞小魚的衣服,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烏眸彎成月牙形狀,“是呀,我們魚寶最乖了。”
聞西珩倏然有些嫉妒。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妻子臉上對他露出治愈性的笑容了。
他指腹輕抵掌心,細細摩挲。
回味抓住她小手時的那份旖旎。
聞小魚奶裡奶氣的聲音傳來:“爸爸。”
多了兩分規矩,沒有喊“媽媽”時那種滿是撒嬌的語氣。
聞西珩彎唇笑,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像摸他母親那般。
聞小魚仿佛受了巨大鼓舞般,仰著小臉笑:“爸爸,抱抱。”
男孩子不能養得太嬌氣。
聞西珩向來不慣聞明嶼這毛病。
但今天他雙手往孩子胳肢窩一插,將孩子抱了起來。
聞小魚雙手抱住父親的脖子,歡呼雀躍朝向母親:“媽媽!”
鄢知雀沒靠近,笑眯眯地問:“要媽媽抱還是爸爸抱?”
“知雀。”聞西珩的語氣裡滿是警告。
她的話裡,看似是讓孩子選擇要誰抱,事實上,卻是讓孩子在父親與母親中做出抉擇。
聞西珩無法容忍她肆無忌憚的挑釁。
鄢知雀不知道他心裡所思所想,隻覺得沒意思極了,轉身就往裡走。
聞小魚頓時急了:“媽媽,媽媽抱!”
聞西珩一手托住孩子,另一隻手將他的小臉扳過來。
四目相對。
聞小魚立馬不響了。
鄢知雀注意到後,立馬回過身踩著高跟鞋跑回來。
她將聞小魚從他懷裡抱下來,不虞叱責:“多大的人了,你就隻會嚇唬我們魚寶是吧?”
聞西珩抿了抿薄唇,無話可講。
直到鄢知雀牽著聞小魚的背影消失於廊道拐彎處,他都沒有挪動腳步。
手插褲兜,輪廓深邃的側臉相當冷峻。
站在一旁的傭人們最善察言觀色,一個個噤若寒蟬。
男女主人之間最近不對勁,傭人們日日伺候,不可能沒有瞧出半點端倪。
但他們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叫做職業精神。
至於私底下,他們也會暗落落地揣測,聞西珩與鄢知雀是不是亮起了婚姻紅燈的危機。
常言道七年之癢,這段婚姻很快就要迎來第七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