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如水般不斷流轉的光線將整間包廂鍍上一層曖昧的色澤。
“白天叫姐姐,晚上......”唐慕瑤故意沒有往下說,意猶未儘地打趣鄢知雀。
沈淮景微微一笑,看著鄢知雀。他的嗓音很輕很淡,沒有帶上半點雜質:“姐姐。”
鄢知雀:“......”
“啊啊啊啊!”唐慕瑤忍不住激動起來,抱著鄢知雀的手臂問:“你哪裡找來的這個弟弟啊?這什麼絕世小可愛啊啊啊!太會了吧!”
用這麼單純天真的語氣說出這麼,咳咳咳,的話!
太可了!
姐妹,我好想替你說一句,我!可!以!
“啪嗒”一聲,玻璃質酒杯落在大理石桌麵的聲音格外清脆。
唐慕瑤不由側眸看了眼坐在最外側的男人,她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戴著麵具?
唔,身材倒是不錯。
男人抬眸,冷冷對上她的目光。
唐慕瑤目光一顫,臥槽,這不是!
......!!
鄢知雀拖長了語調的清冷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怎麼,連個杯子都拿不穩了?”
男人垂下眼睫,唇角微抿。
唐慕瑤不敢置信地看著鄢知雀,眼眶微微睜大。
這,這,這!
她這是撞破了什麼不可示人的JQ啊!!
鄢知雀找了個跟她哥長得特彆像的小奶狗來玩弄????
不......
那個眼神,那個不說一句話就能通過目光傳遞出來的威懾力......
這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她那個天涼王破的大表哥啊!
鄢知雀倨傲地抬著下頜,朝她點了下頭,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唐慕瑤:“!!!”
百分之九十九,變成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鄢知雀瞥了最外側的男人一眼,淡聲命令:“還愣著做什麼?給唐小姐倒酒。”
“不用!”唐慕瑤求生欲爆棚地抱緊自己的酒杯,嘿嘿笑:“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聞西珩起身走到她對麵,隔著一張桌子垂眸俯視著她,薄唇輕啟:“酒杯放下。”
唐慕瑤趕緊遵循他的指令,立馬把懷裡的酒杯乾脆利落地擱回桌子上。
鄢知雀一個眼神掃過去,“什麼態度?”
聞西珩垂下頭不響了,彎腰替唐慕瑤倒了酒,然後保持緘默,
走回原來的座位。
唐慕瑤看得目瞪口呆,看了看聞西珩,又看了看鄢知雀。
瓷白小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寫的“服”字。
接著,她又看了看沈淮景。
沈淮景迎上她的目光,淺淡露出一個少年感十足的笑容。
唐慕瑤看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同情起來,心道:年輕人,你知道你現在惹到了誰頭上嗎?
沈淮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意思,笑著往鄢知雀身上靠了靠,“姐姐,我怕。”
唐慕瑤:“......?”
鄢知雀抬眸,再度向聞西珩發號施令:“去門口站著。”
唐慕瑤:“......”
她開始懷疑她哥是不是中邪了。
被下了苗疆蠱蟲,不聽鄢知雀話就會欲生欲死、冰火兩重天那種。
咦,這兩個詞好像有點意思......
等聞西珩走到門口,跟棵大白楊似的站好,唐慕瑤才附到鄢知雀耳邊問:“真是我哥?”
鄢知雀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唐慕瑤努力壓低嗓音:“臥槽,怎麼回事啊?”
鄢知雀轉過頭,展顏一笑:“他主動來求我,求我玩弄他,就這麼回事唄。”
唐慕瑤的三觀再一次受到抨擊。
唐慕瑤如履薄冰地度過了一個多小時,彆說喝得儘興了,這場酒喝得簡直味同嚼蠟。
待散了場,唐慕瑤謝絕鄢知雀送她回家的好意,表示代駕都已經到了。
她眼睜睜看著鄢知雀與沈淮景上了車,甩下聞西珩揚長而去。
唐慕瑤僵硬地轉過身,聲音有點抖:“哥......我送你?”
聞西珩摘下鎏銀麵具,伸手將垂在額頭的黑發捋上去,漆黑的眸子抬起。
他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但唐慕瑤卻從他眼神中看出一句“敢說出去,我就讓舅舅把你丟去非洲”的威脅。
唐慕瑤:“......”
又關我什麼事兒啊QAQ。
**
聞西珩上了邁巴赫,腦袋靠在椅背上,闔上眼皮。
司機通過中央後視鏡看了眼自家老板,儘忠儘職地問道:“總裁,去鄢小姐那裡嗎?”
“嗯。”
夜已經深了,隔著一層玻璃,火樹銀花的街景逐漸變得模糊。
行道樹枝椏上纏繞的燈條流光溢彩,將夜色點綴得溫柔曼妙。
聞西珩捏緊手中的麵具,指骨分明的手指蜷起,手背青筋乍現。
如一
條條墨綠色的溪流。
他的腦海中被她攜沈淮景離開的畫麵所充斥,快要發了瘋。
司機又看了眼中央後視鏡,小心翼翼地開口:“總裁,不如回去休息吧?鄢小姐的車往城西方向去了,可能不會回公寓。”
聞西珩睜開眼,淡淡看向中央後視鏡。
司機緘口不言,從前麵的十字路口掉了個頭,往鄢知雀在市中心的公寓方向開。
鄢知雀一晚上沒回來。
南城秋末冬初的清晨,天光大亮,寒意深重的空氣如一盆當頭澆下的冰水。
聞西珩脊背靠著牆壁,打開與鄢知雀的微信聊天界麵。
五小時前他發了消息問她:【今天還回來嗎?】
她沒有回複。
聞西珩抬起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防盜門。
他明白,鄢知雀的心就像這扇堅不可破的門。
而他,很不幸,不得而入。
聞西珩非常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他明明可以有千萬種選擇,但卻選了最傷害她的那一種,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愛欲的本身就是枷鎖,被毫無止境的占有欲所吞沒。
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怨不得彆人。
隻是......
即使沒有那些過往的過錯,他也留不住她,不是麼?
充其量就是兩個人相敬如賓,漸行漸遠。
這麼一想,倒不如現在這樣。
至少,她還願意讓他難過。
至少他的難過,在她那裡,能分到一點關注,哪怕隻是觀賞他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