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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這幾天都不太能融入他們幾個人之中。
他不懂鞋子和手鐲的搭配,不能像露裡斯那樣給出中肯又有見地的建議。
也不會魔法,動動手指並不能讓裙子上有星星漂浮。
所以一直在悶頭當保鏢。
咩咩一隻羊在家裡呆著很合適——自從奶茶店的夥計們招進來,它就成了新的吉祥物,往櫃台旁一趴就能吸引好些客人爭著來擼毛,業績是相當的好。
聽著旋轉樓梯上的說笑聲,梅川托著下巴看著遠處發呆,忽然聞到了熟悉的甜甜香味。
他怔了一下,先是回頭望了一眼還在專心工作的季淵,然後再起身走了出去。
侍從們托著試吃的點心魚貫而入,走到側廳裡給總管太太試吃舞會甜點。
幾十碟不同款式的酥餅糕點陳列在長桌上,無一不是形狀精致色澤飽滿。
梅川繞進來時才發覺現場有這麼多人,雖然動作僵了一下,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先生是餓了麼?”總管太太溫和道:“我們在西廳已經準備好了下午茶。”
“不,謝謝。”男人有些內向,隻順著長桌一碟一碟的找。
他聞到了板栗餅的香味。
季淵很喜歡吃這個。
他們有時候打完了競技場,季淵會遠遠地繞一大圈去找藏在小巷中的店家,買上一大包熱乎乎的板栗餅,第一個還會分給他吃。
……找到了。
梅川腳步一定,看見了熟悉的樣式。
像棋子一樣圓圓的一枚,一口咬下去,有板栗和綠豆的馥鬱香味,口感清爽又順滑,沒有半點的甜膩感。
季淵說……這個有他故鄉的味道。
“先生在找這個麼?”
梅川不擅長和人索取什麼,半晌才點了點頭。
“可以……打包一份,給我帶走嗎?”
總管太太照料了莊園幾十年,沒少碰見過吃拿卡要的侍從和官員。
但大部分都是奔著各種好處來的,隻有這個年輕的侍衛要的是一小碟板栗餅。
“您很喜歡吃這個?”她笑了起來:“聽說是棘齒林地那邊的風味小吃。”
梅川不太會應答這種閒聊,隻悶悶地嗯了一聲。
總管太太沒有多問,親手拿了油紙幫忙包好,拿細細的絲帶綁成小方包遞給了他。
“路上不會漏的,您放心。”
“謝謝。”
他們為了同時照顧奶茶店的生意,這幾天在莊園工作完都是用過晚飯以後坐專車回家休息。
季淵白天幫著確認舞會的流程,以及日常和小姑娘開導談心,一上車就睡的昏昏沉沉,一整個小時都不會醒來。
等再下車之後,他照例上樓去看夥計們留下的賬單,然後下樓給咩咩梳毛。
餐桌上突然多了一碟板栗餅。
“誒——”季淵在看見糕點的時候超開心,扭頭就去找梅川:“梅川!梅川梅川!”
後者在專心擦窗戶,語氣很冷淡:“什麼事。”
“桌子上有板栗餅,是我之前偶爾拉你去吃的那一款,要走很遠才能買到!”季淵拉著梅川的手腕就衝回了餐桌,給他看突然出現的神秘掉落:“你看這個!是不是一模一樣!”
梅川的紅眸裡劃過了一絲笑意,回答依舊沉悶:“也許吧。”
“可這是誰送我的呢,”季淵納悶道:“總不可能是係統掉的吧——狗係統天天裝死還那麼摳,不可能啊。”
他扭頭看了一圈,覺得一頭霧水:“我們白天都在外麵,是哪個夥計從棘齒林地幫忙捎的?”
“咩咩?你是不是從誰家偷點心送我了?”
小羊正舔著毛,聽到問話抬起頭掃了他們兩一眼,繼續專心伸長舌頭夠著脖子順毛。
“不對,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的沒幾個啊。”季淵動作一滯,忽然轉頭看向梅川:“是你悄悄給我買的嗎,梅川?”
他的一雙黑眸猶如墨玉,聲音也明快又親切。
梅川怔了一秒,把視線彆開了。
“不可能。”
季淵觀察了幾秒他的表情,當著他的麵把那板栗餅拿了起來。
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軟,外麵的酥皮和裡麵的軟餡搭配的剛剛好。
“好幸福啊……”他喃喃道:“我一直超想家的。”
“我家樓下原來就有家糕點鋪,板栗餅十五塊一斤,出爐的時候樓上都是一股奶香味。”
“有時候下班晚了,老板還記得給我留半斤放門口,早上出門再補給他錢就好。”
梅川安靜地看著他邊吃邊說,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推到了他的麵前。
“慢點吃,彆嗆著。”
“咳咳咳咳——!!”
“……都說了彆嗆著,笨。”
“我又不是故意的!”
家裡暫時隻接了WIFI沒有買大彩電,所以夜間節目非常有限。
剛搬家過來的時候,他們都能忙碌著搬東西裝修,但這幾天住的安穩以後,除了例行明槍暗箭著搶上鋪之外,沒有其他娛樂活動。
小機靈鬼季淵想出了一個天才的主意。
“諸君!你們要聽我講故事嗎!”
公司也是需要團建的,這時候就需要作為老板的他出馬了。
剛好點一根蠟燭就行,還剩電費!
季淵雖然不會寫,但看過的故事聽過的相聲都多,現場給這幫精靈騎士魔法師來一段單人對口托妻獻子都毫無壓力。
他找了塊鞋刷子當做驚堂木,示意三個男人繞著圓桌坐好,給小綿羊也拖了兩張凳子讓它趴著聽。
講個什麼好呢,醜娘娘有時代背景,死火海怕他們聽不懂。
盜墓筆記?不行,大半夜的講禁婆海猴子老癢他媽和縫紉機,晚上還睡不睡了。
有了。
季淵咳了咳,開始有聲有色的給他們講《天命之子大戰禿頭無鼻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被關在碗櫥裡,額頭上有一道閃電般的疤……”
於是每天工作下班之後,他們開始日常洗漱換衣服做家務,然後坐下來聽故事。
蒼青會張開結界把蚊子擋在外頭,露裡斯手動控製夜風流量和方向。
梅川幫忙隨時補上茶水,季淵則邊講邊剝核桃給小羊吃,偶爾還任由它舔舔手心。
“然後那個鉑金色頭發的男孩就衝著哈利一揚下巴——”季淵學著電影裡的腔調,傲慢道:“波特,你不會跟另類的人交朋友吧。”
露裡斯噗的笑出來了。
“他好像很喜歡這個男孩啊。”
季淵呆了一秒,心想德哈這個CP是很好吃,琢磨了幾秒道:“但至少在故事裡頭,他們兩很長時間都是死對頭。”
然後又講到了蛇院校長怒噴三連。
蒼青也麵露笑意。
“他好像也很在意這個男孩。”
那確實是真的……不對你們怎麼好像比我對原著還熟??
小羊打了個哈欠往前蹭了一些,半趴在季淵的膝蓋上睡著了。
燭火搖搖晃晃,光亮在夜色中長明不滅。
時間終於到了舞會召開的那一天。
小姑娘這些天脾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好,還和家裡的好些個傭人都道過了歉。
她在離開那些電話和信件裡的挑撥之後,心胸和情緒都改善了許多,越來越像最初那個溫柔又可愛的孩子。
季淵讓三個男人都換了一身禮服,把他們帶到了伊絲芙的身邊。
“這是……”伊絲芙訝異道。
“臨時演員,暫時借給你一晚。”季淵眨眨眼:“記得還。”
時間還早,過一會兒客人們的馬車才會來。
季淵坐著陪他們聊了一會兒,視線逐漸轉移到牆麵上掛著的油畫上。
不得不說,亨特家族的人很有品味,油畫無論是神話還是風景,都繪製的意境開闊構圖精巧。
跪伏在光明之神身旁的六翼天使神情虔誠,重雲疊霧中金色的天宮隱約可見。
深深淺淺的顏色暈染自然,打光陰影都毫無痕跡。
等等,如果他把這單生意做成了,豈不是能找到這個大畫家搞個美術集訓??
萬一場景靜物畫啥有啥,將來圈塊地當創世神都成啊。
“請問下……這些畫是哪位大師的作品?”季淵咳了一聲道:“畫的挺好看的。”
要是大師收徒弟就更好看了。
總管太太笑了起來:“都是我們小姐畫的。”
她當時在修道院時,常年給塗繪聖像的畫匠們打下手,一來二去便學了不少的精髓。
季淵懵了。
“您說……什麼?”
她才十四歲啊!!
這不公平!!!
大小姐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根本不喜歡這個話題。
“這不是很平常的東西嗎。”
季淵捂住心口,感覺自己突然中了一槍。
“畫的都醜死了。”她皺起了眉。
會心一擊!
“平時塗著玩,父親還非要把它們掛起來,看著都煩。”伊絲芙越想越苦惱:“我根本不會畫畫的,真是好討厭。”
會心連砍帶順劈!!
住口!!
住口啊你們這些變態大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