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1 / 2)

他們再度返回克克津城,在修道院裡找到希珀。

半個多月沒有見, 季淵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他來。

希珀從前總是穿著絲綢和錦緞做成的長袍, 煙粉色長發散落著不同人間的出塵美感, 翡翠色瞳眸猶如世間最完美的寶石。

他如今收起了翅膀,成為了修道院和福利院的聯合院長。

弑蛇之戰結束之後,整座城市都陷入信仰和神像雙重崩塌的狀態裡,無數百姓從被蒙騙的迷蒙中驚醒,砸毀金像去重新爭取新的人生。

秩序和環境都在混亂裡,政治鬥爭在幾大家族間糾纏不休。

流民, 孤兒,老弱, 所有被動又無力的存在, 都無可避免的淪為轉折點的犧牲品。

而希珀開設的修道院無疑就是最後的避難所。

季淵和梅川過去找他的時候,他在領著修女們救治身患癰瘡的病人,長發被悉數束起,白色長袍上有乾涸的膿汁血跡。

希珀抱著病曆安排醫生們把另外兩人帶去做手術,聽見腳步聲時轉頭看向他們,眼神溫和。

“您回來了。”

天使不再有從前的纖細感,反而多了幾分沉著銳氣。

“你一直都在這裡麼。”季淵環顧四周, 看著長排病床上窮苦無依的貧民們歎氣道:“這些人都是救不完的。”

就算把整座城市的流民都遣散救治, 其他城市的流民也會源源不斷地湧入過來。

希珀對這個話題很放鬆,笑著道:“隻要能救下一個,都會有一個能活的安寧平靜。”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他示意護士們繼續給身旁的老人清理創口,領著他們兩去空氣稍微好些的中庭:“怎麼突然回來了?撒繆爾呢?”

季淵把前後情況大致講了一遍, 期盼道:“你有辦法救他麼?”

希珀搖搖頭:“天界和地獄的關係一直不好,相互提防欺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們就算有和地獄相關的信息,也多半是被扭曲粉飾過的。”

“那撒繆爾豈不是要被狗鏈子栓一輩子?”季淵慌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那架勢恨不得把我的臉都啃下來,他哥給他喂了什麼牌子的除智散啊瘋成這樣?”

希珀思忖道:“我把修道院的事情暫時轉交下副院長,帶你們去找茶灰吧。”

如今深諳屠龍之技的,隻有茶灰一人。

他前一世浴血而生,與地獄七魔王都交手無數,更是以一己之力剿滅過半族惡龍。

沒有人比他更懂該怎麼處理這種事情。

“茶灰?”梅川下意識道:“他不是已經轉世了麼?”

“他轉世的時候,剛好無月國有個青年掉進湖裡意外溺水,陰差陽錯就頂上了,童年記憶和魂魄也已經完整融合。”希珀和他們解釋因由:“我前兩天過去看過他,胳膊上多了一條龍尾印記,是撒繆爾之前留下的。”

……重生之我是魔劍使者??

季淵心想這回他們幾個再去找那人,劇情就跟西幻RPG初回主線一樣了。

籍籍無名的小青年突然知道自己擁有魔劍之魂,不僅上輩子擁有一大幫蘇炸天的大佬朋友,自己胳膊上的胎記還是宿敵留下的。

嗯,自己就是負責說明劇情的NPC。

他們很快收拾好行囊再次飛回無月國,在希珀的指引下抵達雪山旁的牧場。

這裡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長春短秋,青青草原繁茂興盛,牧草一路長到了人的腰線以上。

棉花糖般的大群綿羊都在慢悠悠吃草散步,還有小羔羊咩來咩去的互相追逐打滾。

季淵長這麼大頭一次見到黑白奶牛,突然感覺自己是來度假的。

空氣散著牧草的草本香氣,清新的像是被雪洗過一樣。

“茶灰就睡在那邊。”希珀指了指不遠處的穀草堆。

一個十九歲青年靠在稻草旁睡著午覺,樣子看起來平和滿足。

他右臂隨意放在一旁,小臂中心位置有個帶刺龍尾形狀的標記,裡麵有撒繆爾封印著的前世記憶。

季淵遠遠地看著茶灰,突然不想打擾他。

如果不是因為撒繆爾生死難料,能救他的隻有茶灰,他寧可讓他永遠做個無憂無慮的牧場青年。

與魔法和地獄沾不上半點關係,聽見與龍有關的傳說時也不會皺起眉頭,就這麼過一輩子簡單而樸實的人生。

不行,撒繆爾還在被鎖著,而且他的家人隨時可能對他做更惡意的事情。

他深呼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

“您好。”

青年從睡意中睜開眼,寶石灰的瞳眸陌生又熟悉。

“你是——”他下意識地坐直,在看見季淵時抓緊了手邊的馬鞭,支撐著自己站起來。

季淵以為他誤會自己是小偷了,連忙擺手道:“我是好人,你聽我解釋……”

“你是殿下?”青年一臉敬仰孺慕:“每年拜月節我們都會歌頌您和公主的故事,您長得和那個畫月亮的人一模一樣!”

“哈?”季淵懵住,回頭看希珀:“劇本裡寫這個了?”

梅川淡定道:“他的靈魂和之前的十九年記憶融合了,知道這些很正常。”

“是您嗎?”青年以為自己是睡糊塗了:“可是您怎麼會來我家的牧場呢?”

他竟也是茶色碎發灰色眼眸,笑起來的樣子和以前的少年一模一樣。

季淵突然卡住:“我,我確實是季淵,蘇菲公主她哥。”

“您要不要先來我家坐坐?我給您倒杯鮮牛奶怎麼樣?”

“好……好的。”

梅川眯眼看他:“說好的說正事呢。”

季淵捂住頭:“我最近操勞太多了還不能喝杯牛奶壓壓驚嗎!”

青年笑著向他行禮,領著他們回到牧場旁邊的小木屋裡。

他的父母是很和氣的牧民,在見到拜月節海報裡殿下的真身時也同樣驚訝又開心。

“是您給我們帶來了月亮嗎?”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感激,殿下,我活了四十多年,托您的福才終於看到月亮!”

“爸,媽,你們稍微收著點,殿下有點緊張。”青年給他們盛上還冒著泡沫的鮮煮奶茶,坐在旁邊笑道:“聽說殿下去遊曆各國了,怎麼突然回來了?”

季淵喝了口牛奶醞釀了半天。

牧民父母見他們有事要聊,笑著端上一盤點心就鞠躬離開了。

“實際上,”季淵慢吞吞道:“我是來找你的。”

“什麼?”青年失笑道:“您彆開玩笑了,我什麼時候……”

季淵搖了搖頭,把前後因果都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