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灰花了一些時間緩過來。
他很喜歡自己現在的身體, 也不介意那個替那個意外落湖的可憐人照顧他的父母。
原身的童年和少年記憶與他無縫融合, 而過去數百年的記憶也同樣清晰如昨日。
希珀伸手輕撫他的額頭, 確認靈魂的穩定性:“現在你是個普通人了。”
世間唯一懂得屠龍之技的普通人。
在弑蛇之戰中, 茶灰將龍墓的力量釋放殆儘,粉碎掉聖劍對他的束縛,也將控製影響他的那些血怨全都送葬放歸。
戰後人們沒有再修複祭壇, 而是在埋葬龍屍的廢墟外設立的祈禱庭,不再供奉任何神靈。
茶灰聽季淵講完了前後因果,揉著脊梁歎了口氣。
“撒繆爾和希珀都是不死之身。”
“其他惡龍和邪靈各有各的製法,但地獄七子不行。”
“為什麼?”季淵抱著鮮牛奶道:“不過我想起來, 第一次見到撒繆爾的時候,我還跟他互掏心窩子來著……確實沒什麼用。”
“你還記得那條白蛇嗎?”茶灰歎了口氣:“它的力量來自人們上貢的黃金——黃金原本是不滅之物, 如果不是因為你能力特殊, 沒有人能殺得掉它。”
“難道撒繆爾和彌林的能力也是綁定在什麼東西上麵的?”季淵警覺道:“而且是尋常手段沒法消滅的東西?”
“根本沒有可能消滅。”茶灰搖頭:“彌林是惡毒之心的化身。”
“隻要人類有惡毒的想法,他就永遠存活, 殺再多次也沒用。”
“那撒繆爾呢?”
“暴怒。”
季淵沉默片刻,心想這個副本確實有點難打。
要不去日蝕橋看看……買點什麼隱世寶器再去教他們做人?
“所以我們需要把撒繆爾偷出來。”茶灰放下杯子道:“走吧,我在玄脊城還藏了一根綿羊角。”
季淵:!!
他們和牧民夫婦揮手作彆, 夫婦兩還笑著送了一堆的土特產。
再坐飛船回到玄脊城的時候, 地麵上猶如黑龍背脊般的城池讓人心情頗為複雜。
正主黑龍不光被他們吸收掉了棺材蓋,還被疑似變態的哥哥綁走關了起來, 現在從小傻逼又變回了小瘋子。
季淵再次回到這裡,還瞧見伊絲芙穿著西裝在等他們。
小姑娘隱約知道他身邊陸陸續續走了好幾個同伴,也不多問, 示意旁邊的兔耳朵女郎過去見他。
“日蝕橋的貴賓部跟你們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找到我這裡來了。”
季淵想了想道:“估計是地獄信號不好,我沒收到。”
小姑娘眉頭一跳:“你們這一天到晚都在往哪兒跑……怎麼這麼奇奇怪怪的。”
日蝕橋上次全麵發財還是季淵在他們店一路狂買了五件寶器,如今再也沒有碰到過像他這樣狂歡式購物的客人,特意派了最好看的小兔子姐姐過來送回歸禮。
“歡迎回到玄脊城,這是我們貴賓部贈與您的回歸大禮包!”
季淵看向她打開的禮盒,雖然暫時沒有什麼購物的心情,還是很給麵子地扒拉了兩下。
“其他的我不要,這個留給我。”
兔女郎完成任務,如蒙大赦的鞠躬道謝:“感謝您的親眷,我們日蝕橋現在接受貴賓的網購服務,歡迎隨時選購哦。”
他們回到當初在城市中心區買的那座小彆墅,在秋千架附近找到了茶灰提到的月桂樹。
希珀施了個簡單的魔法,兩把鐵鏟便自發掘土挖洞,不一會就找到了同樣款式的綿羊角。
“你怎麼會想到防他一手?”
“我轉世之前五年才換一次角,之前的幾根在驅魔的時候用掉了。”茶灰擦乾淨長角上的塵土,為難道:“殿下,我現在沒有其他能力……也沒有魔劍了。”
“再跟著你們去地獄……我擔心會變成你們的負累。”
“你再去一次。”希珀突然道。
“為什麼?”
“直覺。”天使注視著他的眼睛:“我也說不清楚,但總覺得你應該去。”
“說不定撒繆爾一看見你就理智充滿了。”季淵果斷道:“客套話就不說了,我們走!”
他們盛著木舟再次順著冥河垂直掉入枯井,被放大數倍的白獅穩穩接住,一瞬落入白骨沙丘中。
季淵調出小黃鴨地圖看了眼,咦了一聲道:“這次變近了好多誒?”
“因為都是隨機掉落的地方。”梅川幫他拍掉袍角的灰塵:“之前有個龍裔貴族女子決意逃婚,為了自儘跳進冥河,意外掉進撒旦的宮邸裡。”
“……然後撒繆爾就誕生了。”
季淵:“等等這個劇情怎麼這麼小言!!”
“也可能是她長得太好看了,誰知道呢。”
他們再度找到了血獄宮門口,看見了被鎖鏈銀籠圈禁的少年。
撒繆爾顯然受夠了銀鏈和咒籠的束縛,不僅腳腕磨得血肉模糊,身上也落了重疊傷痕,全都是被牢籠燙出來的印記。
茶灰在看清撒繆爾近況時眼神一厲,聲音冷了好幾分:“他哥哥把他當什麼?牲口?”
希珀歎了口氣:“我回頭給他治療,都會痊愈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綿羊角怎麼給他摁進去。”季淵拿著道具苦思冥想:“我感覺我要是強行穿破屏障過去,得當場化成一團蟹黃醬……”
話音未落,天空上方響起一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