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結束的當天,梅川顧不上安置季淵,帶著部下去清理戰場和確認境地的安全性。
亡靈本身就蟄伏的毫無存在感,在過去是天堂和地獄都一概漠視的存在。
如今冷不丁鬨出這麼一場妖蛾子,確實讓大多數人始料未及。
——至少在季淵的視角裡,當這些亡靈全部化成霧氣侵入各人精神領域的時候,整個戰場都像是大型吸貓薄荷現場。
露裡斯有水球保護自己,茶灰早就用希珀的聖光給長劍淬刃,大部分被控製影響的都是普通人。
他們在被侵入意識的一瞬間就變得精神恍惚,緊接著就開始手舞足蹈著做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
類似於十瓶伏特加配紅酒之後的斷片狀態。
季淵當時縮在小房間裡等著躺贏,多留心了一下梅川的狀態。
他家骷骷被一群亡靈給淹沒了,不光腦子裡進了好幾隻,外頭還有大片大片的亡靈在等著排隊。
然而沒等季淵開始擔心,梅川的腦袋上方就噗的炸了個小煙花。
——其實是亡靈被斬殺以後炸出來的磷火。
梅川緊閉雙眼手執長刃,一言不發的在識海中對抗著這些混亂,剛開始還是三五分鐘斬殺一隻,接著腦門上放煙花的速度越來越快,幾百幾千隻亡靈排著隊被炸上天,顏色還各不一樣。
季淵看著看著就把爆米花給捧回來了,邊嚼邊給他錄像。
我家骷骷果然跟一般男人不一樣啊。
這放煙花放的跟橘子洲過節一樣。
等亡靈君主□□掉,他們兩顧不上抬頭看天,衝進小房間狂親一氣慶祝劫後餘生,再出來的時候大夥兒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
季淵幫著撒繆爾一起掃垃圾,免不了多問一句:“骷骷,他們入侵你的意識是什麼感覺啊。”
梅川背對著他沒做聲。
“有二十八個妙齡少女圍著你跳脫衣舞?”季淵好奇道:“還是五感全失什麼都沒有了?”
“倒也不是。”男人把白骨戰馬的屍骸扔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垃圾箱狗狗的嘴巴裡,語氣平淡:“幻境裡你穿著睡衣,然後……”
然後兩個字拖了一會兒,季淵不光沒有臉紅,反而還頗有幾分躍躍欲試:“什麼睡衣?真絲的緞麵的?”
撒繆爾咳了一聲:“我還在呢。”
“都是幻想,我如果當時朝著幻象走過去,可能就被攻破心防徹底控製。”梅川瞥了他們兩一眼:“在亂想些什麼?”
季淵長長哦一聲,壞笑道:“後麵那幾千隻,也全都變得是我?”
“確實。”
“你是怎麼認出來的?”撒繆爾歪著頭好奇道:“亡靈的混淆能力很強的,聽說還能暫時性抹掉你的一部分記憶。”
“很簡單。”梅川停下動作,忽然笑了起來:“他們變得幻象都太正經了。”
“不光正經,還缺了點壞心思。”
真要說惡劣又可愛的樣子,還是他家季淵獨一無二。
季淵聽著非常受用,大大方方地摟著他脖子多親了一下。
這男人薄唇吻著感覺真好。
他們花了一下午到一晚上的時間打掃戰場兼開會,準備為正式建國建立方案理出頭緒。
上千人坐在大會議廳裡嘰裡呱啦,季淵聽得頭疼提前溜號,早早地回房間泡澡吃蛋糕然後補覺。
他最近嗑不咕湯嗑的有點上頭,畫多了以後大腦就跟被翻來覆去擰過幾百遍的毛巾一樣快皺成團。
睡覺,必須補覺。
於是梅川到了淩晨兩點半再回房間的時候,季淵已經抱著枕頭睡得跟考拉一樣了。
男人沒有打開房間裡的燈,立在門口借著月光靜靜看他,疲憊的神情變得溫柔許多。
季淵睡著的樣子一直很乖,像個什麼心思都沒有的單純小孩。
他睫毛很長,指節分明指尖瑩白,抱著枕頭的樣子看起來柔軟而又純淨。
梅川心想這寶貝兒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他原先繃著情緒不肯和他接觸,大部分時間都不願意和季淵對視。
現在所有大事小事都算告一段落,總算是有機會能靜下來細細看他。
怎麼看心裡都歡喜一片,甚至想把他鎖起來據為己有。
他解開自己的外袍,放輕動作坐在床邊,伸手緩緩碰觸他的眉與唇。
然後心裡像吸了貓薄荷一樣喜悅又歡欣。
被亡靈們侵占意識的時候,梅川腦子裡都清明一片沒有多少起伏波瀾。
可現在坐在熟睡的他的身邊,他平靜許多年的內心反而好像有潮水在卷曲搖晃,連內心都跟著在搖晃顫動不止。
能夠感覺到愛真好。
熾烈的,純粹的,沒有任何保留的愛。
哪怕他熟睡著,哪怕他和自己沒有任何對視和互動。
隻要這樣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好像就可以感受到無限的幸福和滿足。
梅川也不清楚自己怎麼突然跟個愣頭青似的被他迷得不行,半晌突然就站起來把外袍重新穿好,拎著長刀就從窗口跳了出去。
雪魄虛淵獸登時從風中現身將他穩穩接住,低鳴一聲詢問他想去哪裡。
“去雪魄川。”
白獅歡鳴一聲,加快速度乘風而去,三條長尾上的雪焰熠熠生光。
我要送他點什麼。
梅川這樣想著,一麵抓緊了白獅的鬃毛在夜色和長風中疾行。
他在寂靜深夜裡突然感覺到了這一份悸動和沉淪,整個人都好像突然就上了頭。
他願意把自己國庫和所有擁有的一切都全部讓給他,哪怕從今天開始做一個昏君都心甘情願。
可這些都不夠,都不夠誠摯和珍貴。
雪魄川是在暴風雪中心之底的連環深川,由萬年寒冰凝結而成,尋常刀器甚至不能在表麵留下任何痕跡。
然而梅川的長刀是從虛空中求來的神器之一,破開寒冰也猶如切豆腐一般鬆快。
他一時上了頭,召喚著長刀分裂成數十把數千把,開始在暴風圈的正中心破開冰層不斷往下。
小白獅子很久沒有回到自己長大的地方,這會兒也開心的在旁邊跟著刨地。
他們破開一重又一重堅固寒冷的冰層,不知疲倦地開墾了接近四個小時。
在天色即將亮起的那一刻,雪魄川被鑿出了細細的一條長道,終於被開墾到了最核心處。
無垢雪魄就凝結在這深川的最核心處,明潤漂亮光華流轉,比雪花更輕盈比寒冰更剔透。
世間的無垢雪魄極難開采,但凡能取出那麼一點出來,都可以賣到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