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他看來,這軍令也確實太不近人情了,北地剛過了年關,天寒地凍的,剝了眼前人的衣裳,還不如就直接殺了,把腦袋當做是胡人領功勳。
一眾勞役喧囂不停,那文書咬牙打馬先前,再度道:“段將軍說了,那些衣裳既然是賈大人所有,拿了不算是強搶民間……”
賈璉聽得目瞪口呆,指著自己的鼻子:“本官就不算是朝廷治下不成?段鎮北從哪兒聽說了這消息,來占這陰損的便宜!”
這話那文吏就不能答了。
賈璉瞪了這文吏一眼,轉身高聲道:“都住了!我這就去見新主帥,看到底是個甚麼說法!”
一乾喧嚷的勞役慢慢停下,靜默站著。
那看守後勤的將領見狀,也揮手叫士卒收了兵器,朝賈璉拱拱手。
時間不等人,從此處趕去邊關還需要不短的時間,萬萬不能誤了時辰。
賈璉在營中從速換了一馬孤身出營,向中軍大營趕去。根據他以往所見所聞,這段鎮北並非是貪得無厭之人,這軍令莫非是有什麼誤會?
趙天梁趙天棟沒聽到招呼,遲疑了片刻,也牽馬追去,無人阻攔。
不多時,賈璉便騎馬趕到了大營所在地,眼見著營門打開,邊上士卒擦拭兵甲,個個肅穆。
換了主帥,士卒卻沒換,崗哨士卒認得賈璉,由他進去。
到了大帳外,賈璉皺眉等候傳喚。
今個這大帳和以往不同,裡頭人聲鼎沸,隱隱正在為哪件事爭執不定。
沒讓賈璉等多久,幾乎是傳信的那人剛進去就轉身走出,喊賈璉進去。
於是賈璉甩著袖子進了裡麵,立刻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大營中以往少見的各級軍官,遊擊、中郎將、佐領、都司等都聚集起,朝著一麵軍中輿圖,這些人再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人居中。
那人正是新任主帥段奐規,也沒比賈璉先來幾天。
他已經年近五旬的年紀,卻依舊身材魁梧,撐得起甲胄加身,隱隱間,一股彪悍之氣透出,教旁人不敢近身。
隻賈璉顯然不在旁人之列。
眼見眾人對一副輿圖指手畫腳,無人理會他,賈璉上前幾步,拱手高聲道:“下官陝東五路承運使賈璉,今運送軍資抵達,見過主帥!”
這聲音將大帳震得嗡嗡作響,新上任的段鎮北一怔,揮手道:“繼續論!本帥定下的軍策不容改,隻看如何行軍!”
說完,段奐規再轉過頭來看著賈璉,背著手走到另一邊桌案後。
“三位承運使隻你晚到!交接文書拿來,本帥這就用印,之後還有一份文書予你帶回去。”
賈璉掏出懷書遞過,趁著這時候再走近,在旁拱手道:“啟稟主帥,下官也為那剝奪勞役冬衣的軍令而來,若是真,此事極難從命!”
段鎮北這時間已經蓋好大印,偏頭道:“營中士卒冬衣緊缺,與我有大用,到時記你一功就是。”
“人命關天,豈是軍功能比擬的!”賈璉雙手撐著桌案,額頭青筋乍現,怒道:“大雪鋪路,沒了冬衣,陝州數千勞役說不得連無定河都過不去就得凍死,真就是化作河邊骨不成!”
旁邊一人聞言,頓時驚道:“賈璉!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