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
自聖駕北歸之後,原本因太上皇之死顯浮躁不定的氣氛,逐漸顯得安定了下來。
賈智深知曉江寧之亂的封賞事物還不及頒下,又好不容易應付了榮府裡的麻煩,這幾日間,便大多是在太常寺官署裡勞心勞力,總覽一乾政務。
等到確切收到太上皇那塞進不知多少香料,卻也仍舊止不住臭氣的棺斂要入土的消息之後,太常寺並著禮部,乃至於整個朝廷中,終於都是悄然鬆便了一口氣。
回京後第四日。
賈璉放下太常寺官署裡一乾事物,往泰安帝陵那邊出差事,如此一連在外住了兩日。
第六日響午過後,賈璉方才頂著冬季雨雪返回京中,到了太常寺官署正門。
趙天梁趙天棟自去停車,順帶往榮府裡回稟一聲消息。
賈璉自個大步跨進衙門,準備喚那太常寺丞來說話。
這是早就安排妥當的事,之後兩個太常寺丞都要跟著他往宮中內務府一行,了結泰安那邊的公務。
然而,入內後僅片刻之間,賈璉便發現官署狀況有些不對。
過了二道門,一連有幾個文吏從甬道邊上過來,揣著手,低著頭,腳步匆匆不停,穿過廊下,朝另一邊走了。
賈璉眯了眯眼睛,再走了幾步,好不容易喊住眼熟的一人,手指著一處署房發問。
“張主簿,那正卿署屋裡是來了人?”
“回賈大人,正是如此。”
張主簿就是張如圭,他此時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進京時的彷徨,不過被賈璉拉住後,依舊是還是小心著作答。
“哦…”賈智深一對招子來回瞅了瞅,頓時反應了過來。
“是禮部尚書大人這兩日移署過來就任了?!”
張如圭連連點頭,再回道:“好叫大人知曉,如今禮部大人正在那邊坐陣著哩。”
“既如此,我該親往拜見。”
賈璉放開張如圭,稍整身上官袍,解下身後的鬥篷在手裡,當下朝著正卿署房過來。
張如圭看向賈璉背影,稍作猶豫後,便掉頭往來時的路徑去了。
……
未幾,進了門,賈璉一看,那禮部尚書正是在裡邊安坐著,前頭佐吏的位置也坐的滿滿當當,大多是些眼生的,隻留下兩條狹窄過道空出來。
因賈璉原本暫領正卿一職,所以回京後下屬中也有人請賈璉過來這邊正位,隻是賈璉想著名不正且言不順,便懶得搬遷。
沒想到出差兩日,原本已經關門小半年的正卿署房內,一時間竟然又充斥了人氣。
“下官賈璉見過大人。”
賈璉在外頭見禮,聽得裡麵傳來一聲‘請起’,便抬起頭來,再拿眼神示意門口坐著的文吏。
那吏員見狀,先是朝裡頭禮部尚書的位置瞅了一眼,然後才是上前來,接過賈璉的鬥篷,退到一邊。
“……賈大人泰安一行有勞了,結果如何啊?”
禮部尚書端坐在桌案後,一手捋上花白的胡須,看著賈璉近前來回稟公務,不時頷首。
一番問答完。
禮部尚書看向右手邊記錄的文吏,囑咐道:“莫要遺失了哪個字,事關太上皇帝入陵,這些可都是要封存做卷宗的。”
“是……”
賈璉回完話,抬起頭來看眼前老人時,臉上終於升起些疑惑來。
早不來晚不來,這禮部尚書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本來回京當日禮部尚書不來太常寺,賈璉還覺得這老大人是個官場的講究人,按規矩做事,慣會提攜後進。
須知隻禮部尚書沒來的這些個日子,萬萬是不能小覷的!
隻要再晚個幾日,便能算是賈璉自個在太常寺主持完太上皇的國葬,這對於區區少卿之職,實在是一樁不小的功勞與資曆!
卻怎麼偏偏,趁著賈璉出了差事,禮部便直接帶著人手趕過來了?
禮部尚書見賈璉仍且在案前沒動,回首過來,笑道:“賈大人出行辛苦,毋需在此候著,且回去就是。再有,朝廷也知曉太常寺中官員稀缺,另提攜了一位少卿過來,本官稍時就讓他去拜會賈大人,往後這太常寺官署,還是需你二人多多看顧才是。”
賈璉略微張嘴,不免有些僵住,隻覺得眼前這事情怪異,最終隻好先拱拱手,道一個“是”字,然後便先行告退了。
這,未免有些奪功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