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究是怎麼打算的?前些日子還特地來信,說是不必叫俺幫襯?”
賈璉忙於裝病時,曾收到吳用的消息,說是已經定好了他來年的升任官職。
雖知曉吳用有的是本事,但賈璉此時還是少不得將他拽至一
旁,詢問根由。
為官艱難,非是有著洞察人心的本事就能仕途通暢。
若是尋常人家,狀元出身,走翰林院、六部、內閣的青雲大道,不經波瀾,到老耄老耋的垂朽之年,尚且才堪堪能成為朱紫重臣。
若隻是尋常功名出身,那仕途便更是蹉跎。
而賈璉這邊,雖年不及三旬,但因為對朝廷有些功勞,算上國朝勳貴出身,朝中助力不絕,早早得以入了皇帝眼中,才有眼下通政使的位置。
不然,怕還是得在三品之下打轉。
勳貴出身有利有弊,如賈璉,又如賈政。
賈政在工部任職二十年,連個正五品郎中的主官缺都沒謀到,豈是個偶然的事。
吳用此時聽得賈璉的擔憂,不禁笑道:“也不是有意要瞞著哥哥,隻是有些事確實不好開口。
——前些時日吏部天官造訪在詹事府,容那太子殿下費心,舉薦我到翰林院為侍講學士。
——此事我也知道深淺,萬萬是不敢答應。
好在天官也以我功名出身不夠否了。之後太子又舉我為江南道台,我曉得也不該應,又勉強給否了,最後補官山東分守道道台,銀子已經解給吏部,年後便去上任。”
吳用不敢做翰林侍講學士,自然是有原因。
這職位雖然和一方道台一般,都是正四品,但實在是清貴的嚇人。
一但升任,多半就是詹事府詹事、大理寺卿等要職,再升任,那便是六部堂官,該直入內閣了。
賈璉為官多年,知道本來以吳用的舉人功名出任詹事府左庶子,都已經算是壞了規矩的特進。到時候若真去翰林院賺資曆,必定是難以站住陣腳,使得兩方都是晦氣。
聽到天官否了太子這般提議後,賈璉不由得暗自點頭。
但等聽到最後,賈智深少不了又生出些疑惑。
“學究兄弟打哪兒來的銀子?俺這邊可早就備妥當了,你須得拿個理由來服我才是。”
賈璉與吳用相交多年,互相幫襯至此,所以不說什麼是不是嫌這邊的銀子燙手的客套話語,賈璉隻要問個明白。
“兄長放心,那自然不是太子殿下出的銀子。不然,我何不答應去江南地方上任?”
吳用笑了笑,心中思索著回答道:“我補官的事早些定下最好,免得被吏部的人拖換著,最後去了邊野之地。那批銀子我自有來路,實在是不好說,還請哥哥莫問了罷。”
賈璉見吳用兩番不肯開口,便也不去趕上著問,隻道:“既如此……待學究日後花銷的銀子有缺,你隻管再來尋我就是,須知我還留有一二十萬兩在手。”
吳用悄然鬆了一口氣。
他知曉賈璉性情,早料到是這個結果。
那筆銀子的來源不是不能說。隻是吳用怕賈璉顧及家小,到時候壞了兄弟義氣,所以覺得到不如乾脆瞞下來的好。
“兄長倒是想差了,你還哪裡來的二十萬兩?”
吳用將隱瞞之事揭過,心中暢快,不由笑道:“朝廷邸報我已經看遍,聖人在水梁坊賜下傾城伯府一座,正是有意讓人儘心修繕,這事沒有流水似的銀子灑出去,兄長如何能做得好?”
賈智深一時啞然失笑。
賈政原本見兩人不知說什麼密語,已經帶著詹光等人退開了些,忽然聞得吳用發笑聲,便踱步回來。
“璉二,既然是朝廷賞賜,修繕你那伯府的事不可不做。隻是此事也不好動用榮府公中的銀兩,我有些積年的體己,若要用時,你可打發人來尋我,即便我這不足,尋你叔母、老太太、還有你父親他們,總是能湊齊的。正好東府的親家秦老爺在營繕司主政,人手也算方便。”
“不妥!”賈璉連連擺手:“豈敢去勞煩秦老爺。”
賈璉到底是在關西跟著軍隊發了利市回來的,修繕一座伯府想來該不至於拮據。
賈政見賈璉堅持,又被頂撞了幾句,不免有些不悅。
就在這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來到這處園子尋賈政。
賈政聞得消息,和吳用告辭一聲,旋即向外走出,朝著府裡一處而去。
周瑞正要跟上,卻突兀聽得低喝聲傳來。
“站住了!”
“若敢逃了去,稍時就叫你闔家化作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