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起了身,又指著裡屋,笑道:“東府的烏大管事送來五青五黃十對鹿茸,你都仔細包好了,給大老爺那邊送去,請他注意些身子骨。還有東珠挑兩粒圓潤的,專給琮哥兒收著。”
“誒。”周瑞家的連連應聲,暗鬆了口氣。
……
另一邊,王熙鳳隔簾,見到了太子府的來人。
卻是個太監。
鳳姐兒經曆的少,猶豫著要不要撤簾。
“夫人毋須在意,奴婢隻是替太子傳個話,見到賈大人就走。”那太監如此出聲招呼道。
言外之意,也有非要見到正主的意思。
鳳姐兒便也不動了,隻是出聲問道:“這位公公,我是個婦道人家,見識少了些,接待難免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不如再請些人來陪坐?”
“夫人用不著麻煩,你家兩位老爺我又認不得,也就不好去打攪。再說若不是替太子過來,奴婢本來去門房裡蹲著也無妨。”這公公細著嗓子笑道。
“公公難得是個愛自謙的人…”
鳳姐兒沒有讀過什麼書,連認寫字都是這些年算賬學出來,唯恐說錯了什麼話。
暗地裡做了手勢,讓平兒去包一百兩紅包過來,鳳姐兒才接著回頭接著說笑道:“…說什麼麵生,你們內相戴老爺,和我們西府的政老爺,東府的珍大爺,都是向來就有來往的。”
太監聽得愣了愣,然後才是笑道:“兩處的差事可不一樣,奴婢也想和戴掌宮親近,可惜見麵的少,這事也就隻好落下。”
說話間鳳姐兒讓人奉上好茶,換了糕點過來。
見這人說話滴水不漏,問不出什麼,鳳姐兒也就消停了下來。
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門外才傳話過來,說是二爺已經回了,正往這邊趕。
話音剛落下,賈璉便已經風風火火的跨步進來。
賈璉先瞅了瞅裡頭的鳳姐兒身,影再朝一旁的來客拱手詢問道:“太子殿下是有什麼差遣?”
“哪裡說什麼差遣。”太監站起身來,將那一臉的皺紋都笑開了,湊近道:“太子是怕賈大人您誤會,這才特意讓奴婢過來說一聲。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守靈,哀傷過度,不察傷了形體,宮內因而特意派了人來幫忙服侍。
其中一人說來也巧,正是從賈大人家裡選到宮中的,金陵薛氏,賈大人的妹妹。”
“是她!”
薛寶釵的模樣在賈璉思緒中浮現。
“既然選侍在東宮,定的什麼名分,薛家那邊說了麼?”賈璉問道。
太監道:“奴婢先來賈大人您這了,薛家還不及過去,至於其他的麼……東宮良娣前些日子過身了。”
太子派來的太監果然隻是來傳消息的,說了話兒,再推辭了兩遍紅包,才是接下走了。
鳳姐兒緩緩走出,聽到賈璉複述了薛寶釵的消息,訝然之下,立刻打發人往薛姨媽那報消息去了。
“太上皇老聖人葬地沒多久,孝期未過,薛妹妹就能作為選侍,入住到太子東宮中?”報了信後,鳳姐兒才發覺了其中的些許不妥。
賈璉一向是不信往前兩位聖人至孝純仁、恭敬有加的傳聞,如今的皇帝哪裡會看重什麼孝期。
隻是個中內幕,卻一時不好和鳳姐兒細說。
“不管那許多,太子側妃前些日子沒了,薛妹妹這個時候過去也算趕的巧……”
賈璉說到這,不免覺得那什麼原太子良娣,多半是出了什麼差錯被隱誅了,不然忒巧了些,也不會事先京中一點風聲都沒有。
薛寶釵選秀進宮,最後到了太子府裡,也不知是福是禍。
可惜薛姨媽家裡盼著選秀的事早就急得跳腳,等消息傳過去,欣喜過後隻會忙著嫁妝。
賈璉這個外親,對這事既不好說話,亦沒有說話的餘地。
……
雖感覺薛寶釵進太子府的事倉促了些,但到底又是一樁好事,鳳姐兒歡歡喜喜的去報給賈母聽。
賈璉對此事敷衍,也不跟著,隻甩甩頭,往一邊先吃酒去了。
朝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出門聽聞皇帝近來還下了令,叫吏部尚書不入內閣,成為定製。
賈璉是個不愛細細去
連想的,此時若不是傳來了薛寶釵的消息,他甚至都要有些暗喜自個早早請了假期在榮府,不必被醃臢的事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