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查度牒,若是有名,那就說你招搖撞騙欺師滅祖,直接褫奪了。若是無名,那更是妙,扮做道士躲避徭役,合該下獄一遭。
一清道人依舊是笑,道:“法力看不見摸不著,憑誰看來;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好似小薔二爺如今對貧道變了臉色,旁人又怎知方才的熱切是糊弄?”
“胡言亂語,附會穿鑿!”
賈薔聽得嘲諷,餘光又見賈璉不來接著幫襯發作,便料到自個是說錯話了,沒有猜到賈璉心意。
賈薔當即故作惱怒地甩袖轉身,一時不回話了。
賈璉早見慣寧榮兩府主主仆仆的作為,這時也不以為意,隻忙來問一清道人。
“那兩句話聽得耳熟!道長若是神仙中人,可認得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足道人,還有一個喚做甄士隱的?”
“天殘地缺的出家人多的是。”
一清道人搖頭道:“也不認得什麼甄士隱,其名便可知他是隱世了的人,貧道卻正是來趕著入世。”
“若是如此……”
幾次都是如此,賈璉多少預料到了自個再見不到那甄士隱,所以此時聽到這話倒也不覺頹廢。
言語稍頓,微微搖頭後,賈璉轉而問道:“道長先前說的那事,幾次三番來勸我不要驚動秦氏,背後難道另有道理?”
一清道人正等在這!
他忙是回道:“有的!世間有風水氣運之說法,能斷禍患,能定禎祥,須臾發於尺寸之間,亙古蘊於一世之內;貧道初至鐵檻寺時尚未察覺,再到了這水月庵中見識一番,堪輿之下哪裡還不能做定論?
——璉二爺,豈不聞古人言: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一清道人一手做劍指狀,四下劃點。
“一處鐵檻寺,一處饅頭庵,妙就妙在兩處相連。鐵門檻以示家門興盛,土饅頭即為墳丘,兩者相合,有賈家氣運承轉之理。”
如今一清道人一想到那位秦氏隱人住在此中,由饅頭庵氣運鎖著,便幾乎要拍手稱好,哪裡能看著賈璉出聲讓秦氏搬出去,壞了自個的入世修行。
“俺隻聽說過千年鐵門限這句……”
賈璉蹙起眉頭:“若都是這些個怪力亂神的話,不叫我見著,怎麼好來信你?又或是真有什麼事在,但秦氏卻和常人無甚區彆,又怎麼好去害她?”
連年見了不少玄妙之人,賈璉雖然對修行有成的人有些敬意,但也不會輕易被糊弄過去。
“門限就是門檻,璉二爺何必跟貧道咬文嚼字?且隻是請那位隱人繼續在饅頭庵中住著罷了,聽聞往年好似也是這般,又怎麼算是害人?”
一清道人搖搖頭,還待要來勸說。
這時鳳姐兒料理了水月庵上下,已經進了大殿。
四麵一時都是恭聲問好的,俯身見禮的,一清道人隻好先止了話語。
“璉二嬸子辛苦……”
賈薔忙是向前去,先問候了,再竄到鳳姐兒邊上躬身述說了幾句。
鳳姐兒本是顧盼神飛進殿來,聽了這話,眉眼頓時低落了下來,擺手道:“……用不著在這了,你去外頭和彆人做事去。”
賈薔得了吩咐大喜,再和賈璉拱拱手後,便忙不迭走人了。
鳳姐兒信手從豐兒手裡接過幾炷香,插在香爐中,然後方是回頭過來望著賈璉。
“好好的,又讓蓉哥兒媳婦搬地方做什麼?”
一聽賈璉親近秦可卿,鳳姐兒哪裡還能自在,當年可是鬨得多大的事,一家子西走陝地,幾乎就回不來京中。
賈璉頓時明白是賈薔偷聽告的狀,難怪他徑直走了。
“也正和一清道長說這事。”
賈璉道:“這水月庵裡妖風邪氣不少,她那獨居的人家,住在這裡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