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賈璉領著人從水月庵山門下來。
見一清道人還不緊不慢的在旁邊跟著,賈璉因問道:“道長先前還是要說什麼?”
一清道人答道:“原是怕璉二爺不懂,貧道正要解釋開那悟道參玄之無窮變化,如今算出璉二爺心意,那話倒是不必了,或可直言貧道來京中的緣由,以作閒談。”
“既然這般,道長請了。”
“倒也不算繁雜。”一清道人道:“尊師說貧道修為已臻於化境,入世即可圓滿,又是說草莽之地已是不需走了,便教貧道往京中高門裡來。”
“原來是巧遇?”
“卻不算巧,貧道原是聽說北靜王招募賓客不拘一格,南來北往之人,入門便有衣食奉上,正待是要去,忽是被小芹四爺喚起,便到了鐵檻寺中。”
賈璉與一清道人一路閒聊,一路到了山下。
他當年見甄士隱時,便發覺自個有方外之心,隻是不好拋家棄口的離了才作罷。又去年見到那癩頭和尚,卻也一陣風似的不見蹤影。
如今碰見個不上不下的一清道人,自然是覺得難得。
“……所謂入世灑家實在是不懂,不過道長既然敢直言要去追名逐利,倒也是個妙人。俺且先來信以為真,正要來奉勸道長一句。”
一路說話間,眾人已經回到了鐵檻寺。
入世並非是要追名逐利,一清道人隻要有一處衣食便可,不過賈璉說的倒也大差不差。
是以一清道人站定了,笑道:““璉二爺請說。”
賈璉道:“那些個朱紫大臣、皇家勳貴實在不是好相處的,越是高位越是這般。道長就算真有本事,可當心行差踏錯,幾時就要被人牽連了去。”
一清道人沉吟片刻,道:“先前有說氣運一事,而朝中亦有國運在。璉二爺是說貧道修行中若一時不慎,便容易受國運反噬?”
“大抵是如此了。”
賈璉一邊說著,一邊叫賈薔去點了人數報來。
不多時賈薔過來,到了賈璉身邊稟告,語氣卻是帶著些發虛。
“璉二叔,寶二叔他出了水月庵後,一時沒人看,就帶著身邊人跑回京中去了……”
“嗯?”
賈寶玉也是聽說秦鐘的事發了,賈璉這又正等著他去,哪裡還敢露麵,連夜就讓奶兄李貴帶著跑路回去了。
“連過來幫秦鐘辯解一句都不敢,看他跑哪兒去,明個再同這混賬計較!”
賈璉冷哼一聲,甩袖往鐵檻寺中客房那處過去。
明日還要趕早到榮府待客,今夜諸事暫且作罷。
一清道人在後,也不思索國運的事了,暗念一聲‘原來都碌碌塵寰中人’,再一甩拂塵,不需賈薔餘信等人的安排,自個往先前住的柴房地去了。
……
次日,因得了賈璉吩咐,管事餘信領一清道人到榮府聽安排去拜鬥祈福,各種事務不必多說。
鳳姐兒也暫消了氣,與賈璉回寧榮街接著幫襯賈母過壽的事宜。
賈璉則是幫忙招待來客之餘,因先前北靜王的一席話,少不了還要費心在朝中做事,來回忙碌。
待得八月上旬過後,朝廷在遼地的統帥人選落定,賈母一連多日的壽宴也過了,賈璉方才得了往日空閒。
此後就隻照常在通政使司衙門中處理政事,催促各省撫台糧草武備,偶爾才去太常寺中當值。
如此時間一轉,便過了年節。
恰逢正月十五元宵,元春省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