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琴棋書畫七淑女,音未起,悲先出(1 / 2)

這日午後,林黛玉乘坐轎子進來榮國府,換乘下到了西路內宅的大花廳前。

屋前素雲和侍書、翠縷幾個正和一些小丫鬟坐在門邊欄杆上說話,這時忙迎過來道:“才說就等林姑娘一個,可巧就來了。”

“就我住得遠些,珠大嫂子又不早發信過來,就該你們等,怨不得我。”

林黛玉笑了笑,尋了個從容的地。

幾個人笑說了一陣,於是素雲端起一盆水來,正放在準備進屋的林黛玉麵前,請她淨手。

“這又是什麼新規矩?”紫鵑左右看了又看。

“這叫‘洗去風塵,無垢入境’。”

往日服飾在李紈身邊的大丫鬟素雲仔細解釋道:“明日就是元宵,大家在裡麵開詩會,說凡是入會的人都要這麼一遭。”

林黛玉不禁笑了,端詳著還冒熱氣的水盆道:“這裡都不是什麼名士,倒學得了魏晉的風流,該是寶二哥出的主意吧?”

素雲笑而不語,這是承認了。

當下林黛玉、紫鵑等人依次淨了手,再拿手帕擦去水痕,往花廳內來。

素雲、侍書、翠縷在前領路,往偏廳上暖閣中引,打起簾櫳,聽得回話。

“林姑娘到了。”

林黛玉進屋來,先解下鬥篷請紫鵑到一邊收著,自個分花拂柳般打著招呼走近,念叨著外頭的入廳禮。

“我竟是要看看大家多清清白白的——”

屋內看了看,賈寶玉和襲人等都不在,隻有三春湘雲和李紈幾個聚著。

暖閣中間擺著兩張四五尺的花梨大理石桌案,一張放琴,一張放置畫稿。兩邊三春等人坐的桌子上則是雜落著七八方寶硯,另幾處筆筒內插著的筆如雜草般生長出來。

餘外酒盞一類的也有,隻是不多,配著幾碟點心在一旁,正是無人問津之處。

珠大奶奶李紈是主席之人,此時雖未離座,但也起身來,指著身邊的座位讓黛玉來坐。

“好姑娘,我們這處各有優處,就差你來寫詩了。”

黛玉過來坐下,先來詢問道:“一輩的人,真是沒彆的過來了?”

其他的不說,往前有這麼多姊妹在,寶玉的身影是絕對少不了的。

“是真的。”李紈笑回道:“探春她們推我今日主持的時候,寶玉被二老爺叫走了,就想著乾脆隻請諸位姊妹來的好。東府那邊尤大奶奶托了信不來,小許奶奶又是不愛這些往來的,所以就隻我們一齊做事了。今日一個是玩樂得趣,另外也是為明日迎親做些籌備,免得到時候誰做不出詩,鬨得彆人宮裡麵的笑話。”

這些事原本該是鳳姐兒準備的。

不過如今鳳姐兒搬出去住了,三春央求到李紈頭上,她才隻好出來主持。

眾人閒聊說笑了一陣,一起圍著對了首詩,論了字意字韻。

趁各人將首詩的差錯地說完了,史湘雲另尋上黛玉,拉著衣袖,指著中間的桌案道:“林姐姐,你果然會那個?”

順著史湘雲所指著,屋中兩張桌案四姑娘惜春坐了一張,還有一張空著。

“我還當是什麼。”

林黛玉看了眼中間空著的那瑤琴,點頭道:“是會一些,雲兒想學還是想聽?”

史湘雲當即樂道:“既是想學也想聽。”

“想學的話,我隻怕叫壞了你,不如先去尋了琴譜看了,再找夫子來才好。想聽的話,你先來說說,怎麼今日就把琴搬到這邊來了,不說清楚我可不去。”

居然是一件都不肯。

眼見湘雲麵上變得哀怨了,黛玉兩手捧起湘雲的臉蛋道:“我可見不得這個。”

說著,捧著湘雲的臉蛋轉到側邊。

往前黛玉在榮府時,可從未看見過琴瑟箏築這些東西,上了年紀的丫鬟婆子更是提都不提那。今日卻一反常態,黛玉怎麼會不好生來質問湘雲。

李紈這時笑道:“饒了她吧,確實是今日特彆,才搬琴出來的。”

不遠處迎春見妹妹探春望著,卻不開口,這才小心走過來解釋道:“其實是大姐姐的事……”

“這要叫她先來猜。”

李紈忙止了迎春的話,專來笑問黛玉。

“你來的晚,又是不主動問的性子,所以素日裡也應該沒人和你提過。你如今要猜明日迎的賢德妃娘娘身邊丫鬟叫什麼,猜得準了,我拿一件好事給你。”

本來聽到迎春說大姐元春的事,林黛玉就多了幾分猜測,再聽了李紈這話,原本這幾分猜測便幾乎可證實了。

難怪榮府上下,好個昌明隆盛之族、翰墨詩書之家,竟然不曾有半個‘琴’字,原來是隨大姐姐元春入了宮。

“常人提起琴棋書畫相連,這個就不用說了……”

黛玉先是不假思索說了前頭,再來看了看暖閣裡的眾人,隻見二姑娘迎春丫鬟叫司棋,三姑娘探春丫鬟叫侍書,四姑娘惜春丫鬟叫入畫。

“賢德妃娘娘的丫鬟名字,就能先定了‘琴’字在後。”

黛玉再猜測道:“司棋姐姐和入畫是一對,前麵的意思要清高些,那侍書和最大的那位應該也是一對,許是較通俗些,應該是奉琴、抱琴,亦或是問琴之類。”

李紈聽黛玉說完,不禁拍手讚同,和旁邊素雲道:“我原本還不信林姑娘是她們說的那樣聰明,這下原來是我淺薄去了。”

湘雲和迎春等人亦是掩著嘴在笑,好一陣不見停下。

大姐元春身邊的那位丫鬟,正是叫做抱琴,跟著進宮快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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