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風起(1 / 2)

內務府說太常寺裡巧立名目,隻管張口要銀子。

兩處衙門這般爭執也是常有的事了。

不過太後娘娘新喪,賈璉又前年剛主持了太上皇國葬,個中門道熟門熟路,這番過來內務府仔細盤點了,沒有叫人拎不清的道理。

不多時,了了事,賈璉從內務府中一處署房裡出來,大搖大擺往外走。

這官越當越明朗,內務府、太常寺這些對接皇家的衙門,和賈府的外務管事也差不了多少。

看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朝廷命官和私府奴仆沒什麼好比較,但其實做事的本質都大差不差。

“璉二——”

途經一處窗台,賈璉忽的聽到一聲呼喊。

待回頭,正見著窗內坐著忠靖候史鼎。

“原來今日來這,趕巧趕巧。”

史鼎笑著起身來,和室內同僚招呼一聲,轉走出來,到了廊內相見。

“舅老爺有何吩咐?”

賈璉拱拱手,站定了。

史家史鼐史鼎兩位侯爺,是榮府老太太的內侄,兩家一向親近,來往的也多。

史鼎道:“尚書台裡如今事重,難得你得空過來,不如另尋地說話?也耽擱不了多久。”

既然已是這般說,賈璉又想著今日暫且無事,便答應下來。

當下,有史鼎領路,往內務府中一處休閒彆院過來。

這彆院還是上任喜好豪奢的內務府總管興建的,其中布置自然非同一般,如今空了出來,內務府用以招待來往貴人。

賈璉早有聽聞這地方,卻還是第一次得空過來,這時入內,少不了四處張望張望。

史鼎笑道:“你如今聖眷正隆,內務府中人但有聽說是你來盤點、申銀,無不覺得棘手。往日要是過來這處,誰敢攔著?”

賈璉跟上來,搖頭道:“連年大事,遼地若不是如今平息了,俺怕是還沒這空閒。”

兩人在中庭尋了個涼亭坐下,等了片刻,有一夥人端著冰塊、茶點過來,待呈上後退下。

內務府一向是出了名的富裕衙門,隻看各色茶點份額,就勝過賈璉那通政使司裡許多。

史鼎端茶潤了潤口,卻是搖頭道:“不比先前了,前任大總管在時,這彆院裡每日有三班人候著,但凡京都市麵上尋得著的、尋不著的,這裡都能看到個影。”

“到了如今,朝廷國庫錢糧漸少,內務府裡因此被尋著錯,罷免了前任大總管。就連今上,都不再提下江南的事……”

當然,皇帝如今連月病著,怕也沒有這份心。

國庫空虛是朝廷由來已久的傳言了,賈璉和史鼎雖然都不是戶部的堂官,但隻每日在的朝廷見聞,見微知著下,便曉得這話不虛。

就著這事說上幾句,賈璉道:“今日忠順王那邊新領了人入宮去祈福,多半是能成了,隻等今上好轉,朝廷諸事就應當好辦許多。”

一清道人、安道全都入宮去了,聽聞皇帝又不是什麼絕症,沒有不成的道理。

賈璉因此很有把握。

“迎刃而解?”

史鼎搖搖頭,笑道:“你還是見識得少了,今上一心要做唐文那般的皇帝,眼見好轉了,自然還有大興土木、大興兵戈的事。隻是如今,朝廷可沒有兩任先皇積攢的家底再去折騰,要是因此橫征暴斂,害了百姓,我等官員少不得在青史留下罵名。”

賈璉一聽,就曉得史鼎和忠順王一樣,是個不主戰的臣子,不免皺起眉頭。

“其他也就罷了,西北一地,西海沿子那一塊,早晚還有戰事,沒有止兵戈的道理。”

賈璉也不是窮兵黷武的人,隻是他也是在西北做過官的,對於那處的眼界到底比史鼎要強些。

即便朝廷不打,那邊的外敵也早晚要興兵過來,吞並平安洲。

史鼎眼見賈璉要拋出政見,對此侃侃而談,連忙勸止道:“罷了,我說些世俗見地而已,又不是中樞官員,也不掌樞密事,你隻拿捏住自己的道理就是。”

賈璉隻好息聲。

史鼎再道:“由朝廷怎麼想的,你我幾家迫在眉睫的事,須得是還上虧空這件。我也不來哄騙你,今上知道國庫缺錢,前番過目內務府的虧空,大怒,氣得要使人抄檢史侯府,捉拿兄長,幸得貴人勸了,這事才暫且壓下。”

這事說的嚴重,但賈璉在禦前來往,也是見慣了各般場麵的,怎麼會被唬住。

“舅老爺說的那位貴人,遮莫不是三皇子?”

皇子黨爭的事可是有些日子沒尋上自己了,賈璉這時聽得難掩嗤笑。

“休要提了,俺是值守宮廷出身,又受今上親自封官賜爵,乃是天子近臣,沒有和三皇子來往的道理。”

史鼎唯恐將賈璉氣走了,不著急答這話,隻道:“各家的虧空還不上,便是陛下眼中不潔之汙點。你縱算是從賈門裡搬出,討了好,卻也該知道陛下本就是寡恩刻薄之人,性情難測,否則金陵救駕之恩,就該令你作心腹主管尚書台才是。如今你有心到六部為侍郎?怕是不易。”

皇帝也沒有耳目通三界的神通,因此大門小戶關起門來罵,隻要是沒被傳出去,便也沒人管得著的。

就連賈璉,平日在暗地裡也不時有數落皇帝的牢騷。

但這般麵對麵聽人來說,卻還是頭一遭。

賈璉立時起身來,瞧了瞧左近,眼見無人聽到史鼎這放肆之話,才是略微冷靜了些。

“俺知曉了,舅老爺平日也是何等謹慎低調之人,恨不得官袍上打著補丁上朝,如今卻來說這話。想必是念著陛下一病半年,朝議不開,因而起了異心。”

史鼎也跟著起身來,歎道:“你我兩家都是親戚,素來扶持遮飾,非是一般外人,我才來說這話。想我家那兩百多萬兩虧空,就是掏空了薛家十二房,又哪裡尋覓得出來?”

“何況本就是當年接駕的花費,朝廷實在不該連年追繳,如此令老臣心寒。”

賈璉連連搖頭,冷笑道:“俺聽聞債主追索成周,周王尚且無顏避讓於高台,不使甲士傷人。舅老爺博古通今,竟是連周赧王都比不上,起了這等壞心?”

一言不合,兩人不免是不歡而散了。

史鼎聽到賈家虧空的事,本是想提點賈璉早投三皇子,待得三皇子登基,這些虧空對潛邸之臣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

況且當今皇帝奪位弑父,當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

皇城後宮,乾清宮後簷仙樓中。

仙樓即第二層,臨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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