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再叮囑道:“雖說你也算半個寧府人,能拿著這東西出麵作證。但千萬些彆急著送去,一來晚些才讓璉二念著你的好,二來也是正經的,看朝廷審到了什麼地方。璉二做了這些年頭的官,除了這邊府上,肯定是還另外得罪了什麼人,你彆跟著惹禍上身。”
尤三姐點點頭:“我都知道怎麼做。”
再說不了幾句話,尤三姐匆匆告辭走了。
尤氏在後,出來抱廈廳裡,心裡仍是一陣發苦。
三姐兒也成了個冷心的人,問也不問一句老娘的近況。她在兩邊說媒,也是想著三姐兒嫁給璉二後,也好不用再躲著娘家人。
寧榮街外,老巷中。
尤三姐匆匆到了家,背靠著門,手放在心尖上,目光幽幽。
晚一些,讓璉二爺念著我的好?
這想著實在讓人心動。
好半響過後,尤三姐才拍了拍麵紅耳赤的臉,歎氣進屋去。
一牆之隔的鄰居院內,安道全耳朵動了動,聽著這聲響。
這人旋即滿心歡喜的到了牆角邊,笑著招呼道:“三姐兒難得出門一趟,是逢著什麼好事?”
對麵靜了又靜,沒有半點回應傳來。
安道全登時變成了苦瓜似的臉,聲量大了一些:“還以為守了這些年,和三姐兒至少也算是友人,結果還連句話都不肯賞臉?”
周邊的屋子大多已經被他買下,所以這時候倒也不懼彆人聽了去。
安道全久久等不到回音,無奈道:“知道三姐兒是聽了璉二爺的消息出去的,又趕巧的很,我替那珍大爺調理身子也算有些年頭了,不少話都聽得。請三姐兒你但凡說一句,我打探了消息,也都小心送到隔壁來。”
“可以。”
牆另一頭,終於傳來了清冷一聲。
同時,尤三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兩錠銀子,照著牆上扔了過去。
扔了銀子,沒聽著對麵再說話,便徑直進屋去了。
不是尤三姐舍得銀子卻吝嗇那麼一言兩語,實在是隔著牆說話算不得正經,一來二去的,沒事都成心中有鬼了。
守了這麼多年的清白,就是一點空隙都不能容人留!
牆對麵,安道全眼瞅著兩錠銀子飛落下來,看模樣少說也是五十兩一錠。
不過這點錢他如今哪裡會放在眼裡,隻上前來拾起,捧著看了看牆上,複好一陣唉聲歎氣。
兩個人說話,還得扯了彆人才能有個回應,著實太難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已經守了十年,也不差這些日子。
安道全重新打起精神,小心捧著尤三姐的銀子進屋去。
事情說來就來,第二日淩晨,天色尚且不曾破曉,寧國府大管家來升就叫人抬了轎子來請安道全。
外頭門板拍的震天響,安道全披了衣裳,怒氣衝衝來開門。
寧府人擋在門口,不讓關門,七嘴八舌道:“有急事要請安神醫過府去!還請您行個方便。”
安道全見了來升在門外,先不著痕跡的看了看隔壁一眼,然後才是怒道:“我幾次說過了,不要登門來找,這又是怎麼說?”
來升連忙告罪:“著實對不住,實在是我們大爺昨日受了傷,今早就疼的直叫喚,隻能請神醫您過去看看。”
“見了麵,看我對珍大爺有沒有你們好話說!”
安道全冷哼一聲,這時套好了衣裳,再發話道:“大管事都請去巷口等著,我拿了藥箱就出來。”
來升應了聲,領人抬著轎子先退出去。
到了巷子口,等了一會兒,果然見著安道全背著藥箱出來了,連忙請進轎子裡,飛也似的往寧榮街這邊抬。
五鼓新晨時分,轎子進了寧國府,抬轎的人手藝好,四平八穩的將安道全請出來,大管事來升交接給兩個丫鬟領著,再往內宅賈珍的住處過來。
不多時,診斷了病情。
安道全了然於胸,心中有了主意,當下一邊施針減輕賈珍痛楚,一邊出聲道:“珍大爺這是近來動作的多,趕著並發之症了,要些時日調理。請在鄰近備下住處,由我晝夜候著珍大爺這病一段時日,包能治好。”
賈珍聽得大喜:“如今方知醫者仁心,真是有勞先生費心了!”
“好說,好說。”
安道全也是心中得意,施針完畢,捋著三寸長的胡須發笑:“還需少見外人,少費心思。實在有事,也不可避著小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