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府原是比寧榮二府乾淨的。
一來開府不久,查抄的前一陣,府裡麵還加官得勢,蒸蒸日上之時上下齊心,更談不上什麼欺壓百姓的事。
二則不欠半點銀子在外麵,從來隻見進,不見出。
因這些原因在此,朝廷封貼了傾城府後,將禦賜的東西都交接落定,鳳姐兒還能帶些家產出來,另尋棲身之地。
隻不過個中受些委屈在所難免。
水梁坊中,一間四進的宅院裡,人手不足,趙天梁如今得親自傳話入內來,尋著正百無聊賴等鳳姐兒打點行禮的賈璉。
“二爺,二老爺來了!”
“是又派了誰來?”
“沒有誰,是二老爺親自來了!”
趙天梁用手指了指外頭。
忽一見,賈政的身影已經到了外頭,趙天梁連忙規矩垂首立到一邊去。
賈璉起身來,迎二老爺賈政入內。
出獄不過第二日,榮府那邊已經連續來了兩撥人,讓賈璉和鳳姐兒住回去,他們依因種種考慮下,都不曾答應動身。
沒想到二老爺竟然親自來了。
賈政麵有憂愁不散,入內來本來想罵,但轉而想著璉二剛從獄中出來,值此大變,不禁轉為歎氣。
賈璉見狀也不先開口,隻請賈政往主位坐了。
賈政歎了一遭,終對賈璉說道:“你莫再耍性子,所謂悟己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傾城伯府已經不在,和你媳婦說一說,帶人住回榮府裡來,老太太也是這麼說的,好歹年節還聚一聚。”
賈璉殺了賈珍,以至於如今和寧府有了解不開的疙瘩在。但榮府裡麵事情都忙不過來,隻能先接回賈璉,將寧府那邊的事拋下不管了。
誰叫當時賈珍問罪於賈璉的時候,兩府便已經算不得和睦。
賈璉不知二老爺這話是在榮府裡商議了多久才帶來,這時聽得這釋然之話,隻搖搖頭,笑道:“我是早晚要發配過去的人,又已經勸了鳳姐兒回金陵另置家業去,這時還回去做什麼?”
眼下如此情景,竟然還有笑意。
賈政不免起身,指責道:“這算什麼作逆的言語?你怎麼想的,莫非以為如今丟了官,就沒臉麵回去了?這不過是豎子般的使性子行徑罷了!老太太哪裡對不住你?你還要這麼去氣他,當真是——”
“當真是忤逆不孝?”
賈璉正色望向二老爺賈政,麵上似有猙獰之色顯現。
“常言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俺這勢敗一去,榮府裡才又剩得有多少安生日子?賈家怕也要像史家一般破敗了,二老爺還有心思到這來!”
賈政狐疑不悅,道:“怎麼就說起這個,隻叫你回自家去也成為難了?”
賈璉冷笑連連:“二老爺是真正經的書生,所以臨頭了連這個都不懂。”
想那賈珍與虎謀皮引來忠順王,泄露了底細,前番就算是謀算史家的罪名不落在自個身上,忠順王也能賣了整個賈家連累過來。